对于弘云来说,这件事只是个小小的插曲,不耐烦听跪在地上的小姑娘继续感恩戴德,让小厮领她下去,塞到管事手里,明天事情一了好生送她走就是。
“大哥,我和景玉哥哥说好了,他帮我放风筝呢。”乌兰说完一指景玉。
景玉一脸苦相的点头,显然是刚才被她给拿住了,不得已答应下来的不平等条约。
“林妹妹喜欢放什么样的风筝,我也帮你放。”弘云笑眯眯的,总算对自己的妹妹顺眼了一点。
“那朵白云的吧。”黛玉一指杏果,让她捧了一只白云的风筝出来。还真是一朵白云,放到天上,谁能看得出来是风筝。
“范家还做这样的风筝。”弘云失笑。
“我们小姐自己画的图案。”杏果胆子大,见小姐只低头不说话,便笑着回了一句。
“果然巧思。”弘云夸奖起来毫不心虚,倒叫黛玉心虚了,白云的风筝做出来,家里无人不笑的。倒是她看着是个没脾气的,实则是个倔脾气,非要带出来放一放不可了。
弘云放风筝的动作一气呵成,很快一朵白云飞上天,不细看,真不知道这原来是风筝。还当是天空飘来的一朵浮云,行的比别的云快些呢。
“你怎么能算的那么快。”黛玉想到刚才,轻咬下唇,这可不象是皇家子弟干的事。
弘云一愣,随口道:“这有什么,若不算的比人快,就要被人吭死了。你不知道那些行商的老家伙,个个奸似鬼,当着你的面又是作揖又是磕头,转个身就能把你卖个大价钱。谁知道私地下,怎么嘲笑我们这些皇子皇孙不懂经济呢。我偏不让他们如意,让他们看看,任你们个个奸似鬼……”
“也只配喝老娘的洗脚水。”黛玉鬼使神差的接了一句,四目相对,黛玉快速撇开目光,顺势抬头去看天上的风筝,发现一会儿没追着,竟然已经分不出天空上谁是风筝谁是白云了。
弘云吭哧吭哧笑了半响,才接口道:“就是这个道理。”
黛玉无奈的咳嗽几声,真是,干嘛管不住嘴呢。
弘云当然不会放过现在融洽的气氛和良好的开端,微笑着接着说道:“说起来,你当时还劝我,不要去热河,若是听你的可能也没有后头这些事了。我问过父亲后不后悔,你猜他怎么说?”
既然西洋镜是十三爷家里的产业,黛玉心里便清楚了,十三爷的身上恐怕也藏着和自己类似的秘密。想来,他比自己更应该知道此行的后果,可他还是去了,可见是有非去不可的理由。
“君子有所为,有所不为,你阿玛应肯定不后悔。”
“是,阿玛正是这么说的,当年之事,凶险的很,若不是阿玛,恐怕……”弘云顿了一下,当年之事,只能略略一提,是万不能细说的。
黛玉也懂得,短短一句话,说明当时是真的有状况发生。搞不好废太子当年是想弑父,被十三爷拦上了一拦,又或是救了圣上,都有可能。
“只是,后头的事我当年太小,实在打听不到,知道的人又咬死了嘴巴不吭声。反正我只知道皇玛法震怒,阿玛没有下旨圈禁,他却自己将自己圈禁了起来。这些年,只跟四皇伯走动一二,别的关系全都断了。就是额娘同娘家,都停了来往。”
当年的事,已经有七八年之久,但梗在弘云的心里,没有一日敢忘。说出来,倒像是搬开了一块压住心口的石头,整个人都松快多了。
“不过,这些年,阿玛虽然不能出府,却一刻也没闲着。”既然开了头,弘云便不准备停下来。左右四处无人,下人远远的缀着听不到半分。四处空旷,有人靠近,远远的就能看到,这个地方说说话,比什么地方都强。
“阿玛自从便有些与众不同,想法也和别人不一样,就是教育孩子也是,嗯,别出心裁。他在家里呆了几年鼓捣出了几样东西,就是现在西洋镜里卖的玻璃和水银镜。他也不敢派别人出面,便点了我亲手经办。但只有一条,不许和任何人来往,不能让任何人打听到我做的事和经手的银子流向。”
说到这里黛玉便懂了,四爷哪里不需要花钱,一个亲王的奉禄够什么用。他是把自己彻底隐藏了自己,做了四爷的钱袋子。
“那几年八皇伯在皇玛法面前十分得意,我们便越发艰难,我一出门,不管干什么都有人盯着。开始没经验,被人破坏了好几回,不仅没赚钱,还赔了钱进去。后来才慢慢好了些,等四皇伯慢慢站稳了脚跟,我们也越发好了。”
连一个皇孙拿着这样稀罕的货物,都会赔钱,这哪里是赔了,明明就是被人抢了骗了。虽然他说的坦然,但黛玉却能想像的到,当中情形是如何的艰难。
“总算是过来了。”黛玉的声音发涩,垂下眼睑,自己的不理不睬,是不是有点无理取闹。
“是啊,过了,便好了。以后,只会越来越好。”弘云笑了,伸过手去握黛玉的手,被她嗔怪一眼,缩了回去。
手没握成,弘云仍笑的十分开心。
二个月后,贾府的王夫人拿着银票去把夏金桂和孙绍祖两人手中的借条都收了回来。此时,他俩已经是夫妻了。
夏金桂还有些不甘心,斜了一眼孙绍祖,“这样就完了。”
“妇道人家,懂个屁。”孙绍祖可不是什么好脾气的人,更何况,这个媳妇娶的憋屈。
“放你娘的狗屁,我不懂你就说到懂为止,别以为老娘不知道你在想什么。怎的,和九爷做个连襟兄弟还委屈你了。有本事找他闹啊,就说你嫌丢脸,要休了我。”
在夏金桂眼里,孙绍祖就是个掩护,自己还是九爷的人。男人嘛,妻不如妾,妾不如偷,成了别人的老婆,反而更方便来往。虽然进不得九爷的后院,当他的女人也是一样的。
“你给我闭嘴。”孙绍祖被九爷点了一个小官,留在了金陵,虽然捡了人家的破鞋,但有了官身,对于他来说还是占了便宜的。不过心里有点过不去,还想着夏金桂念在自己对不起他的份上,给些补偿。只是没想到,这个婆娘如此生冷不忌,这种事也敢直着嗓子嚷出来。
“告诉你,别在我面前装大爷,咱俩怎么回事,你清楚,我也清楚。你愿意好好过,就过,不行,就和离。”夏金桂半点不怕他,轻蔑的扫了他一眼,腰一扭水蛇一样摇了出去。
当晚,夏金桂打扮的花枝招展出了门,一个晚上都没回来,将孙绍祖气了个仰倒,不甘失弱的拉了个丫鬟上了床,胡闹了一晚才稍解心头郁闷。
夏金桂第二天回来,看到孙绍祖耀武扬威的搂着个丫鬟对她摆脸色,脸色都没变一下,直接用手一指,“给我拖出去卖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