顿了几秒,她缓了语气,略带试探,“但哥哥今天很不好,你可以去看看他吗?”
李知漾倏地陷入沉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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山岭与海隔着条宽阔大道,回头便能望见落于半山腰的古寺。
雨深雾重,普渡寺遥遥隐入林中,红墙琉璃黄瓦在云雾间若隐若现。许是世人心事重重,常来佛前倾诉,才让这一百零八块石阶纹路斑驳,未见半点青苔。
雨水顺着陡峭石阶流淌,独她撑伞拾级而上。
风过灰白屋檐,铃儿铛铛响。
李知漾步行缓缓,穿林雨听梵音,最后一阶前她停了下来,抬头见朦胧云雾雨帘,香火烟尘里,他跪于蒲团之上,合掌举过眉心虔诚无声。
青灯古佛,灯影明灭。半截檀香燃尽,化成香灰落进鼎炉,一旁的老主持一脸肃穆点灯念经。
菩萨座下,他轻阖眼眸,眉目之间,如笼薄雾。入目晦暗被他轻轻盖过,眉梢无端生出几分淡漠。
“那些人呢。”
“酒驾被判了刑现在还在监狱里待着。”
“只是因为他们喝了几杯酒,却无辜搭上了干妈的生命。”
“那年哥哥才十五岁。”
来之前李知漾去了一趟城西墓园,石碑上是她年轻时候的照片。明媚张扬,很难忘。
三年前,她们见过。
在警局的问询室,被警察大叔叮嘱不许动手的少年窝在长椅上,见了妈妈才变得平静。他懒洋洋软声叫了句妈,换来没好气的一巴掌。
李知漾担心她会像别的家长一样,指责儿子多管闲事。然而一巴掌后,陆先和撇撇嘴站了起来,颇有风度的中年女人在她身边落了座。
她心里慌乱想要起身,却被女人轻轻柔柔的按下。而后便见她细细询问事情的经过,以及对方有没有被抓起来之类。
许是她谈吐温文爽朗,与先前响彻问询室的一巴掌的张扬截然不同,惹得李知漾多看了她两眼,却总对上她笑弯的眸。
她眉目间的温慈慷慨,复制般的被他继承。陆先和也如她一般温和,大义。
禅师诵经与木鱼声一并入耳,李知漾伸手一掸,点燃三炷清香。在澄黄烛光里,她默默许下心愿,将香插于坛上。
转身见香火缭缭,他神情淡然,闭目祷告。青玉色的佛珠静然垂在他黑色大衣的袖口,撞出冷意。
姜橙说,他每年的今天都会来普渡寺给党文沛供灯祷告。李知漾微微蹙眉看他,他眉目未平脊背挺直,并不像是会信鬼神之道的人。
李知漾缓步走出大殿在门外等他,雨水从檐角滴落成帘。
他从小在榆城长大,党文沛对他爱护有加,又有一圈好友陪伴,是由良好的家庭教养出来的天之骄子。
李知漾从前好奇过,为什么按照常理来说应该对生活饱含期待的人,却总是一身落寞。
现在她才明白,这是失去党文沛的伤口长出来的疤。初见时志得意满,未来可期,好时光永远是有妈妈在的日子。
想起陆先和说起这辈子都不会离开榆城时脸上常挂着的不咸不淡的表情和党文沛那张慈爱怜悯的脸,李知漾眼眶模糊,心里堵得疼。
一旁路过的沙弥温声道阿弥陀佛,她低着头双手合十,微微弯腰回礼。
忽的头顶落下一片阴影,李知漾下意识抬头,他撑着伞站在身侧。李知漾抬眸撞进他温凉的眼,下午见他都没看出其中倦色。
陆先和神色收敛,与往日吊儿郎当总带着痞笑的样子截然不同。罕见的穿得很正式,白衬衫搭配经典黑色大衣,衬得他身姿颀长温润如玉,很有矜贵公子的架势。
他与寺内主持道别,两人并肩无声行于夜色。
见多他嘴贫,洒脱,傲慢,可少见他沉默。李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