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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1章（第1页）

&ldo;婶子真是勤快，这么大年纪了，儿女媳妇都挣钱，还用得着你这般忙活呀!&rdo;

二贝娘见是王才，先是一愣，接着就啉地笑了，说：

&ldo;你是从面瓮里才出来的？人不人，鬼不鬼的!&rdo;边说边解下腰中的围裙，哔哩叭啦地帮他拍打了，接着说：

&ldo;我有什么福可享!我们家里挣钱，月月国家给了定数的，四个人哪能顶住你一个人!真要有钱，也不至于让照壁破成这样，没有白灰嘛!&rdo;

王才说：

&ldo;那你怎么不吭一声，我那儿有白灰。韩伯不在吗？&rso;，

&ldo;一早出去了。&rdo;

&ldo;那我现在给你背白灰去!&rdo;

二贝娘忙拉住了，说：

&ldo;急啥，急啥，真要有灰，让二贝回来去取就是了，还能再让你跑!找你韩伯有什么事吗？你可是无事不登门哟!&rso;&rso;

&ldo;没什么事，和我伯来坐坐。&rdo;

王才被让坐在上屋，二贝娘又架起了炭火，要去拿烟，王才说带着，自个先抽起来。他是没有特别的嗜好的，酒不喝，茶不喝，认定那是有闲的人享受的，他陪不起功夫。烟也并不上瘾，只是出门跑外，人情应酬，男子汉不抽一支两支，一双手便不好安排。二贝娘问起食品加工厂一天能赚多少钱，信用社里已经存了多少？王才自然全打哈哈，二贝娘就说一通：越有越吝，越吝越有；我又不向你借，何必恐慌。两个人就都笑了。

王才说：

&ldo;婶子说的!世上什么都好办，就是钱难挣；你也想想，你们家四个人挣钱，能落几个呢？&rdo;

二贝娘说：

&ldo;能落几个？空空j我家比不得你家呀，你韩伯好客，三朋四友多，哪一天家里不来人，来人哪一个不喝不吃，好东好西的全是让外人吃了!&rdo;

这一点，正是王才可望而不可及的。他是多么盼望天天有人到他家去，尤其是那些出人头地的角色。当下心里酸酸的，口上说：

&ldo;韩伯威望高啊，咱这镇上，像韩伯这号人能有几个呢!我常对外人说，古有四皓，今有韩伯。你们这一家是了不得的人物，出了记者，出了教师，大女子嫁的又是工人，小女又上学，将来少不得又是国家的人，书香门第啊!哪像我们家，大小识不了几个字，就是能挣得吃喝，也吃喝得不香不甜呢。&rdo;

正说得热闹，韩玄子回来了。王才从椅子上跳起来问候，双双坐在火盆旁边了。韩玄子喊老伴：&ldo;怎么没把烟拿出来!&rdo;王才忙掏出怀中的烟给韩玄子递上，韩玄子看时，竟是省内最好的&ldo;金丝猴&rdo;牌，心里叫道：这小个子果然有钱，能抽五角三分的烟了。老伴从柜子里取出烟来，却是二角九分的&ldo;大雁塔&rdo;牌，韩玄子便说：

&ldo;那烟怎么拿得出手，咱那&lso;牡丹&rso;烟呢？&rdo;

&ldo;什么&lso;牡丹&rso;烟？&rdo;老伴不识字，其实家里并没有这种高级香烟。

&ldo;没有了？&rdo;韩玄子说，就喊小女儿，&ldo;去，合作社买几包去，你王才哥轻易也不到咱家来的。&rdo;顺手掏出一张&ldo;大团结&rdo;，让小女飞也似地跑合作社去了。

王才明白韩玄子这是在给自己拿排场，但心里倒滋生一种受宠的味道：韩玄子对谁会如此大方呢？韩玄子却劈头问道：

&ldo;你找我有什么事吗？&rdo;

&ldo;没甚大事。&rdo;王才说，&ldo;你老年纪大，见识广，虽说退休在家，不是社长队长的，可你老德高望重，我们这些猴猴子，办些事还少不得要请教你呢。不知是不是实，我逮到风声，说是队上的那四问公房要处理？&rdo;

韩玄子心里一惊：这消息他怎么知道？处理公房一事，是前三天他和队长商量的，也征得大队、公社同意，但如何处理，方案还没有最后确定，这王才却一切都知道了!

&ldo;你听谁说的？&rdo;韩玄子作出刚刚知道这事的样子，倒问起了王才：

&ldo;水磨坊里的人都在说了。&rdo;

&ldo;都怎么说的？&rdo;韩玄子并不接王才的话，他已经明白王才到他家来的目的了。

王才说：

&ldo;说什么话的都有。有的说这房早该处理，要是再不住人，过几年就要塌了。有的说就是价钱太高，谁一下子能拿一千三百元？依我看，最有能力来买这房的，怕还是你老了。&rdo;

没想王才竟又来了这一下，韩玄子看着那个小鼻小眼的小脑袋．心里骂道：好个厉害角角，自己想买，偏不露头，来探我的口气哩!便说：

&ldo;要说买吗，我确实也想买。可这怕不是我想买就能买的事。房子是集体的，全队人人有份。我想，想买的人一定不少，该谁买，不该谁买，这话谁也不敢说死，到时候得开社员会，像咱分地分树那样，要抓纸蛋儿了，你说呢？&rdo;

王才说：

&ldo;你老这话是对的。可我思想，咱这村上，还没有无房的人家，若买了，一家人就得分两处住。要买了拆了重新盖，这房是半薪旧的，新盖时木料已定，扩大也不行，想小也不能，一颠一倒．还得贴二千元吧，这就是说，一千三百元买了个房基，这样一来，怕又使好多人不敢上手了。抓纸蛋儿，是最公平的。

我来讨讨你老的主意，纸蛋儿要是被我抓了，我就把我原来的院墙搬倒，两处合一个院子，你看使得使不得？&rdo;