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个声音她认识——
翰白宗宗主,卫平泉。
卫平泉等了一阵,没有得到任何回答,他低低地“哼”了一声,火光一级一级地爬了上来,爬到方雀靴边。
方雀却感受不到丝毫温暖。
卫平泉站在三四级台阶之外,挑眉望向这边,神色晦暗不明。
似乎是在等对方先给出反应。
方雀僵硬地后撤一步,半跪下去,借行礼的动作,用膝头顶住心口,冷汗顺着面具边缘滑落,聚积在下颔处。
卫平泉慢悠悠地迈了两阶上来,扫了眼方雀脸上的面具:“这种时候,怎么还来这里?”
方雀保持着战术性沉默。
卫平泉又迈了一级上来,将手搭在方雀肩头:“不舒服?”
方雀的背脊弯得更低了些,她很诚实地应了一声。
“是。”
一阵衣物摩挲声自头顶传来,卫平泉似乎是在自己身上翻找着什么,很快,他将手摊平在方雀面前,一只葫芦状的小瓷瓶躺在他宽大的掌心里。
小瓷瓶雪白,瓶口塞着一团红色的碎布。
方雀扶了下面具,抬手接过。
卫平泉站到方雀所跪的土阶上,方雀弓着身子,随着他的脚步缓缓调整朝向。
她看到有血滴落在卫平泉的靴跟后,顺着血迹向上,有一条细瘦的鞭尾,鞭身折了几折,被捏在卫平泉的手里。
心口痛得更烈。
卫平泉:“这次便算了,下次记得提前找人换岗,去吧。”
方雀重重一点头。
卫平泉的火光渐行渐远,方雀扶着胡萝卜堆起身,指甲无意刺破胡萝卜的薄皮,橙红色的汁液淌了出来。
这点胡萝卜味道盖不住浓重的血腥气。
方雀重新点亮纸符,拎起衣摆,一路向下冲,她所踩过的每一级土阶上,都有斑驳的血点,越向下越密集,或新或老,厚厚地蒙了一层。
土阶的尽头是一扇木制的拱门,门是半掩着的。
方雀一脚踹了上去。
砰——
门后的人抬眼来望。
方雀僵在最后一级土阶上,手中的火苗轻轻颤动,映得她又黑又长的影子抖若筛糠。
积在额角的汗迅速变凉。
木门后,是一处圆形的空间,空间四壁点着零星火把,墙角积着黑乎乎的、不可名状的脏东西,火把能提供的光线和热量有限,这里阴冷又潮湿,一道木制的刑架立在正中央。
刑架上的人直勾勾地望向门外。
“我说过了……没必要……”
他一边剧烈喘息,一边呼噜呼噜地哼着,像只受伤的凶兽幼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