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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月11日正式开拍前的那几周(凯瑟琳想起就是一年前的8月11日,他们俩看了票房惨扑的未来水世界,当时还讨论了几句泰坦尼克号,莱昂纳多听到后连忙捂住她的嘴,让她不要没开拍就胡思乱想),凯瑟琳照例提前看剧本背台词,给角色写自己理解的人物小传,接受一些上世纪初的贵族礼仪培训。对这一切,她意外地有些焦虑和浮躁,当然并不是因为她完成得不好——礼仪老师虽然嘴上没有多说什么,但她教授的速度越来越快、越来越不担心她会遗忘是事实。
凯瑟琳觉得自己现在就像一个害怕坐过山车,但在其他人起哄下又战战兢兢坐了上去的小孩(当然,她不害怕过山车,这只是个比喻),在机器尚未启动之际,她就开始后悔,却已经来不及下车了。而且游乐园的过山车很难失控,但一部耗资巨大的电影如出轨的火车般脱离轨道的话,则是有不小的概率。虽然她相信卡梅隆,也只能相信自己的运气不会这么差,但焦虑几乎是无法避免的。
8月的第一个周末,她和莱昂纳多到詹姆斯·卡梅隆位于加州霍利斯特的农场参加聚餐。这是个小型餐叙,出席的除了他们俩,只有有卡梅隆和他的女友琳达·汉密尔顿——终结者系列里的莎拉·康纳,以及泰坦尼克号的制片人乔恩·兰道。
琳达没有和卡梅隆一起迎接他们,她姗姗来迟地出现,对莱昂纳多和凯瑟琳——尤其是对凯瑟琳态度冷淡。凯瑟琳想,没准那个传言是真的:卡梅隆本来想选择自己的女友兼女儿的母亲琳达·汉密尔顿,出演泰坦尼克号里那位著名配角“永不沉没的莫莉·布朗”,但琳达为自己不是女主角,以及卡梅隆总是扑在工作上对她十分忽视而生气。
尽管如此,她还是对琳达态度谦恭,甚至还找她要了签名。看到这一幕的时候莱昂纳多眼神差点没克制住惊讶,在餐前的聊天中,他把凯瑟琳拉到一边,趁卡梅隆在和乔恩交流,琳达逗弄女儿时,他们俩窃窃私语:“别告诉我,你不知道她对你做了詹姆的女主角而感到不满。”
“那又怎么样,她又不会疯到真的来对付我,有决定权的是卡梅隆而不是我,不然她怎么只和卡梅隆吵架。而且她可是莎拉·康纳,救世主的母亲,除非她想揍我,我才会远离她,”凯瑟琳玩笑地说,“何况我也想多观察一下她。”
她说的话是真心的。因为即使琳达脾气急躁,性格强硬,总是和卡梅隆吵架,但她也感觉得到卡梅隆就是喜欢这样的类型——他的母亲,他的前妻,他的女主角,都无一不带着这样的影子。
他的母亲参过军,会蒙眼组装枪。械,能开大卡车,进行军队训练时甚至还抚养着包括卡梅隆在内的三个年幼的孩子。他的第一任妻子是一位汽车酒吧服务员,她就是终结者里强悍的莎拉·康纳的原型;第二任妻子是精明的制片人安妮·赫德,同他一起创造了终结者这个IP,尽管后来离婚还是一起合作了终结者2;第三任是凯瑟琳·毕格罗,这位难得擅长动作商业片的优秀女导演拍的那部《惊爆点》,凯瑟琳非常喜欢。再后来的琳达同样性格刚毅,在哺乳期就能下狠心疯狂锻炼,让所有看过终结者2的人都很难想象拥有这样健美肌肉的女人,在拍摄时居然才刚生产过不久。
在卡梅隆的作品里,从未出现过哪怕一个漂亮软弱如同脆弱花瓶一般的女人,露丝一定也是如此。她固然是个美丽高贵的贵族少女,与女战士一般的雷普利、莎拉·康纳似乎截然不同,但她们的内核是一样的:她们都具备钢铁一般的意志,不会为世俗的不解偏见而动摇。
她对莱昂纳多说:“一开始我听说詹姆认为露丝是奥黛丽·赫本那种风格时,弄得我对露丝的理解还有所偏差。现在想来,我觉得凯瑟琳·赫本那种强硬开朗的气质反倒更符合,我也更喜欢她——当然,不是因为她和我同名。”说到最后,凯瑟琳笑了起来。
莱昂纳多正想说点什么,乔恩突然走了过来,笑容可掬地把他叫走,谈论一些拍摄安排的事宜。而卡梅隆站到了凯瑟琳身边:“霍丽德,我有话要和你提前谈谈。”
凯瑟琳用疑问的眼神等待他开口,卡梅隆也没有半分踌躇,直白地告诉她:那场杰克为露丝画肖像画的戏份,他最终还是决定采用全。裸的方式,时间很短,但不会有任何遮挡。
那种几个月以来挤压在凯瑟琳胃里的沉重感突然疯狂上涌,几乎让凯瑟琳不能控制表情——好在,她毕竟是个演员。她尽量克制地问道,能不能让她再好好考虑一下,卡梅隆点点头说:“这就是我提前告诉你的原因。我明白你这样年轻女孩的顾虑,但要知道,这都是为了剧情和艺术效果,你还如此年轻、富有才华,更应该有勇气证明自己。”
随后的餐叙上聊了些什么,凯瑟琳都一一应对得体。但在晚上告别卡梅隆夫妇坐上车后,她一反常态地告诉莱昂纳多自己累了,想提前回酒店——莱昂纳多也没有起疑,毕竟凯瑟琳的脸色真的不算好。他把凯瑟琳送到酒店,让她好好休息。
凯瑟琳把房间里的所有灯关上,拉开窗帘,窗外洛杉矶的万千灯火烙印在她的身上,身后却是一片漆黑。她盯着玻璃倒影里的自己,几乎为灯光投映在身上那绚丽夺目的色彩掠走了心神。
她在想签合同之后詹妮弗对她的叮嘱:拍裸。戏的前后,出现任何把握不住的事就立刻告诉她,不必害怕和担忧,她会来处理的。
“卡梅隆不是贝纳尔多·贝托鲁奇,莱昂纳多也不是48岁的马龙·白兰度,我也看过剧本,我想应该不会有什么大问题。但无论如何,你都要明白怎么保护自己,”詹妮弗当时说,“你是个女孩,而且是个过分年轻的漂亮女孩,这个男人掌控的世界里对你的渴望、厌恶和挑剔是你现在还绝对无法想象的,尤其是当你在大屏幕上为世人瞩目之后,这一切都不可能避免。而这艘大船就是一把双刃剑,你为此提前做多少心理准备,都永远不算晚。”
她拉上窗帘,绚丽的色彩消逝了,徒留她坐在黑暗里。她把手机甩到一边——
没必要告诉詹妮弗,我可以承受。她对自己说。露丝是我应该抓住的机会,而我没有什么是做不到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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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月10日,凯瑟琳和莱昂纳多一起去到墨西哥拍内景的一处摄影棚,为第二天的正式开拍做准备——开头的几天只能拍内景,后续才能“登船”。因为巴哈制片厂此刻仍然还未彻底完工,似乎有几个工人还出了安全事故,这事闹得沸沸扬扬,报纸上连篇累牍地暗示和嘲讽着,这艘大船会如同历史上那样结局不幸。
为了放松,莱昂纳多带了他的宝贝蜥蜴进组,凯瑟琳则把两只猫都带上了,剧组分配给她的专属助理罗莎和杰奎琳聊天的时候,还不住夸赞它们俩的美丽乖巧,从不抓坏家具和衣服。
第一天早上,他们都六点起床,化妆、做发型、换戏份——即使莱昂纳多做发型的时间远比她短,但他需要全脸扑粉,让他的肤色变得比原先更黄、更脏兮兮——杰克毕竟是个浪迹天涯的穷小子。
而第一天拍摄的内容,就是那场全。裸肖像画的戏份。面对莱昂纳多对她心理状态的关心和担忧,凯瑟琳甚至还能开得出玩笑来:因为她凑到他的耳边悄悄说,你又不是没见过。
但莱昂纳多没有露出真实的笑意——和他待的时间久了,凯瑟琳也基本能分辨得出他笑容的不同类型和真实程度。他抱着她,微微用了点力气说:“别担心,凯茜,我们一鼓作气,一定能拍好的。”
凯瑟琳不知道他怎么感受到自己内心深处的焦虑的,毕竟她从来没有说出口过。她心里的感动一瞬而过,靠在莱昂纳多的肩上,正巧看到了化妆师和助理们笑意浓浓地看着他们俩,就好像父母在看自己的一对关系融洽的双胞胎一样——自己这个奇怪的比喻,让她忍不住也笑了出来。
进到头等舱的那间装饰典雅精致的卧室后,卡梅隆指挥无关人员清场,只留下打光师、凯瑟琳的助理、他们俩和操作摄像机的卡梅隆自己。在正式拍摄之前,凯瑟琳已经提前穿着比基尼卧在沙发上一次了,由左撇子的卡梅隆为她画好素描草稿,等拍摄时镜面翻转成莱昂纳多的右手。
随着卡梅隆的大声指示,凯瑟琳闭上眼,在无垠的思维空间中,让自己变成她在心中细致描绘过的露丝。她仍然有些紧张,但她不再是凯瑟琳·霍丽德了。
在她那双清澈明亮的绿眸中,一切无关的事物都仿佛快速倒带般远离了她,没有拍摄,没有1996年的一切,现在只有那个名为杰克·道森的倒影留在她的眼里。她笑容静雅自信,身体却紧张地轻颤,但那更多是因为羞涩——为即将在所爱之人面前袒露身体和灵魂而羞涩。她从不认为自己有个所谓贵族的身份,就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