项西准备先去玩具推销那里,比饭店远,不过他觉得销售做起来比在饭店打杂要有意思些。
虽然程博衍给他留了钱,但他研究过站牌之后还是决定坐公车过去,医院这边车不好打,公车差不多能到地方,走不了多远。
车上人挺多的,项西站在靠近后车门的地方,没开两站地,他就看到了有俩人一左一右地站在了一个姑娘身边。
“看着点儿你钱包,”项西转头对方寅低声说,“车上有小偷。”
“嗯?”方寅愣了愣,但还是把包往身前拉了拉。
下了车之后方寅才问他:“你看到小偷了?怎么看出来的?”
“挺明显的。”项西说,顺着路往前走,这片都是旧居民楼,看不出哪儿像是有个卖玩具的厂。
“怎么没想提醒一下别人呢?”方寅追问,“是认识的吗?”
“我告诉你了,你怎么没提醒一下别人呢?你认识吗?”项西转过脸看着他,有些不耐烦,“我没那么高尚,你拍我不就是因为这些么,我要上手跟着去偷一把你是不是更喜欢?你先别跟我说话,我找地儿呢。”
方寅还挺配合,不再说话,远远地跟着他。
最后项西在一栋居民楼的一楼找到了这个玩具厂,不,严格说大概是个作坊?院子门口也没挂着牌子,不过项西确定就是这儿靠的也不是认牌子,是从开着的院门里看到院子里堆放着的玩具。
“干嘛的?”一个女人门后突然出现,把门一掩,只缝了一条缝警惕地盯着他。
“我……昨天打过电话,你让我过……”项西一看这阵式立马就不想进去了,跟做贼似的,比平叔那儿看着还要见不得人的感觉。
他的话还没说完,就被女人打断了,她突然探了半个脸出来瞪着项西身后:“带个记者来的?你干什么的!”
项西愣了愣,回头就看到了在身后三十米远举着相机的方寅,没等再说话,女人把院门给甩上了。
接着就听到了里面有些杂乱的声音,女人似乎是在跟什么人说着话,项西隐约听到了记者什么什么暗访什么的。
他没多想,转身拔脚就跑,没跑出两步,就听到有人打开了院门,他回头瞅了一眼,一个只穿着长袖t恤也不知道是肌肉发达还是肥肉发达的男人拎着把铁锹冲了出来。
他顾不上别的,顿时跑得跟拧了发条似的,脚跟别说打后脑勺,腿再长点儿没准都能打着眉毛了。
方寅似乎还没反应过来,他跑过身边的时候,方寅居然还举着相机对着他一路按着快门。
“傻逼!”项西骂了一句,“跑啊!人说你来暗访的要他妈揍你了!”
“什么?”方寅这才吓了一跳,抱着相机跟着他狂奔起来。
俩人一直跑到大街上才停了下来,项西往路边一个商店门前的台阶上一坐,喘了半天:“操!不干了,你别跟着我了,钱我也不要了,赶紧走。”
“喝点儿水,”方寅去买了瓶水递给他,抱着相机包也坐在了他身边,“你还跑得真快。”
“不是我说,大摄影家,你这也太耽误我事儿了,”项西皱着眉,拿过水喝了两口,“你说我刚要是反应慢点儿,他出来一锹拍我脸上怎么办?”
方寅笑了笑,半天没说话,低头看了一会儿相机上的照片,又突然拍了拍他的肩:“其实这几张很有感觉……这就是生活,各有不同,各自挣扎。”
“挣扎在黑暗边缘倒霉催的少年找工作找到了非法窝点里结果让人给拍进了医院?”项西瞅了他一眼,冷笑了一声,“你是不是还挺兴奋的,多好的素材。”
“小展,你知道我为什么要拍这些东西吗?”方寅点了根烟叼着。
“因为有人想看呗,”项西扯了扯自己都跑到鞋里去了的袜子,“谁都想知道别人的生活是什么样的,越离得远越想看,活得越惨越离奇就越想看。”
方寅沉默了一会儿,喷出一口烟:“小展啊,你没上学真可惜了。”
“但这些东西看完了又怎么样呢?”项西系好鞋带,站起来活动了一下腿,“看的人感叹一会儿,还有人这么惨啊,演的人该怎么活还是怎么活,对么?”
“你自己没点儿什么别的想法吗?拍的过程中……”方寅跟着站了起来。
“没有,”项西也拍拍他的肩,“我就为那一天50块,所以你最好在我还没彻底受不了之前拍完。”
玩具销售没戏了,项西重新上了公车,去那个饭店,饭店倒不是黑窝点,就跟医院隔着三条街,但就是个没多大的快餐店,主营砂锅饭。
跟以前大洼里路口总被平叔拖着不结账的那家快餐店规模差不多,项西走进去的时候居然有种熟悉的感觉。
老板和老板娘两个人经营着,原来有个打下手的不干了,所以重新招人,挺急的。
项西说了自己有工作经验,但没说是在风波庄,只说也是快餐店,要不人一问风波庄干完了的人怎么肯在这小店干,他该答不上来了。
“这人行吧?”老板是个挺面善的胖子,跟他聊了几句,扭头问正在炒菜的老板娘,“看着挺干净利索的,比之前来的那个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