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明文被骂得哆嗦了下,慌慌张张点头,“好。”
薛花花吃完了才给陆建勋舀了碗糊糊进房间,三个儿子,陆建勋年纪最小,性子也最冲动,刘华仙带人上门吓唬她们,以原主的性格,打不还手骂不还口任由人欺负,陆建勋不同,嚷着枪杆子里出政权就扑了过去,大打出手。
激怒刘华仙,挥起锄头就落了下来,陆建勋伤得最重,到公社医院,血肉模糊得医生看了眼就说没救了,经不住陆建国劝才肯检查,好在有惊无险,除了腿伤得重点,其他还好,额头缝了五针,两只手臂十二针,腿上八针。
不知是不是底子好,陆建勋是三兄弟恢复得最好的,薛花花念他年纪小,让他在家躺着,等伤了再出门。
这时候的人心思没那么复杂,长辈说什么就是什么,任你再横再泼辣,自己爸妈的话是一定要听的。
薛花花守着陆建勋吃完饭,借着月光把碗筷洗了,刚抱着西西准备回屋睡觉,不远处传来明明灭灭的火光,薛花花一喜,掂了掂怀里昏昏欲睡的西西,“西西,你妈妈她们回来了,不知给你生的是弟弟还是妹妹。”
把西西放床上,她急忙去灶房烧开水煮荷包蛋,火光在院坝外熄了,响起翠嫂子的笑声,“花花,你家彩芝可给你长脸,又生了个小子呢。”
还没到院坝就看到灶房有火影子了,用不着说,一定是薛花花看见她们回来,在灶房弄吃的,村里许多人吃不饱饭,但该有的人情从没落下过,像她们跑这一趟,回来是要吃荷包蛋的,让陆德文扶赵彩芝进屋躺着,她抱着孩子进灶房给薛花花看。
看见灶台上搁着的鸡蛋和白糖了,翠嫂子笑得合不拢嘴,“赶紧来看看你孙子,我替你烧火。”
话刚说完,孙桂仙已经到凳子上坐下了,“我来我来,花花快看看你孙子去。”只字不提孙宝琴回来又走了的事。
薛花花也懒得问,心思都在小孙子身上。刚生的孩子,小脸皱巴巴的像个老头子,况且光线不明,看不真切,但她还是乐呵呵的逗了两句,问陆德文在公社的表现。
“好着呢,医生让他干啥就干啥,我和桂仙都没跑腿,回来的路上,他还背了他媳妇一段路。”都两个孩子的父亲了,哪儿还能像以前懒散,翠嫂子又说,“我看德文知道勤快了,以后有你享福的。”
薛花花心里不以为然,“我不指望他。”
老天让她重生可不是回来享福的,回来赎罪呢,她没教好自己儿子,眼下给她机会好好教,她啊,非得将他们掰正了不可。
水烧开了,薛花花把孩子给翠嫂子抱着,往锅里打了四个鸡蛋,坏的四个她单独放着,不敢拿出来招待客人。
四个荷包蛋,用斗碗盛着,放了很多糖,吃完了添一碗汤仍人有甜味的那种。
翠嫂子和孙桂仙边吹边小口喝着,笑得眼睛眯成了条缝,薛花花穷是穷,在人情这块还是大方的。
陆德文面前的是小碗鸡蛋汤,他没奢想里边有鸡蛋有糖,薛花花肯把上边鸡蛋糊捞给他他已经感激涕零了,捧着碗喝了两口,舌头触着硬硬的一块东西,烫得他缩了缩舌头,惊喜的抬起头,“妈,我也有鸡蛋?”
薛花花抱着孩子坐在旁边,神色淡淡的,“半个鸡蛋清,犒劳你的。”
虽是半个,足以让陆德文高兴得手舞足蹈了,他先把汤喝完,又去锅里舀了两碗,就让鸡蛋清在碗里装着,整整两碗汤喝完,他才扬起碗,小口小口品尝鸡蛋,嫩嫩的,滑滑的,差不多大半年没吃过了。
好吃!
他妈没有骗他,想吃饭就得干活,干了活才会给他吃好吃的。
生产队的粮食,箩筐,锄头,镰刀等等统一放保管室由保管员守着,上工前去拿,下工后放回去,他们动作快,这时候保管室没什么人回来,见保管员的眼底闪过惊讶,老知青挺火气又来了,都是陆德文那个傻子,一天的活半天干完,等着,下午肯定会给他们安排多的地。
刚从保管室出来,陆德文就堵在他前边,目光直勾勾的望着他,老知青气势汹汹蹬回去,一手叉腰,一手指着陆德文,“德文同志,你干什么?”
“你能不能跟我回家见见我妈。”有知识的人说的话,薛花花会听吧。
老知青不给面子,“下午要上工,没时间。”他不知道陆德文哪根筋不对,不想和陆德文凑堆,隔壁生产队的村民被他家坑了工分,他才不会上当。
陆德文没能把老知青带回家,失落不已,待回家看到桌上一小碗清汤寡水的野菜粥,心情濒临崩溃,“妈,我挣了一上午工分,新来的知青们看得一愣一愣的称赞不已,是不是多给我盛点啊。。。。。。”没有对比还好,他低头看赵彩芝面前的是碗,差点没喷出一口老血来,赵彩芝不上工,面前的却是大斗碗,满满的,都冒尖了,他心力交瘁道,“妈,我吃不饱。”
“知道吃不饱了,去年偷懒的时候想什么去了?这个月就这么吃,要是表现好,下个月给你多添点。”薛花花边喂孙子吃饭,边拿余光睇着邋里邋遢的陆德文,冷冷道,“要是表现不好,下个月减少一半。”
这么点粥还少一半?不是要饿死他吗?
粮食堆薛花花房间,薛花花说多少就是多少,念及此陆德文肩膀一垮,耷拉着背,规规矩矩坐下,几口就把碗里的吃得精光,然后意犹未尽的盯着赵彩芝的碗。
赵彩芝也觉得自己碗里的粥多了点,薛花花舀的时候她就在旁边,整整两大勺,她以为薛花花盛给陆德文的,谁知薛花花把碗放她面前,“你吃。”
赵彩芝惊讶得瞪大眼,不敢伸手接,薛花花说她辛苦一年,该得的,她还能说什么?
不知道是不是遭了刺激,那次后,她婆婆性格变了很多,常常在他们耳朵边念叨劳动最光荣,不劳动没饭吃,饿死活该等等。。。。。。吓得他儿子嘴里时常冒出“干活”两个字。
陆德文咽了咽口水,好几次想开口让赵彩芝分点给他,又怕薛花花骂,张了张嘴,一副垂涎欲滴的神色望着赵彩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