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怀刚刚没有关房间的门,白潇伫立在门外,不知就这么站了多久,他凝望着宋怀,眼神深邃而炽热,仔细看,他的眼睛里还泛着泪光。宋怀一阵心虚:“白潇,对……对不起,我不是故意动你的钢琴的。”像是这才回过神一般,白潇沉默良久,眼神也逐渐变得冷淡,他冷冷地开口:“以后不要在家里练琴了。”说罢,白潇大步离去,回了自己房间,独留宋怀在原地不知所措。一切都发生的太突然了,宋怀一时反应不过来,等明白过来后,宋怀的心一下子沉到了谷底——宋泊瑜就是白潇心中的皎皎月光,任何人都不得沾染,这个家里,大抵是一切跟弟弟有关的东西都不能出现的。宋怀心中漫着悲凉,这个家里,跟宋泊瑜联系最密切的,其实是自己吧,可是二人之间偏偏有一纸婚书在,这整间屋子,白潇唯一无法丢弃的便是自己。白潇啊白潇,我究竟是造了什么孽,这辈子要爱上你,宋怀无奈地想。“上次的事……抱歉。”白潇大步回到房间,快速扣上门。他靠在门边,木然良久,才用手轻轻拭去眼角的残泪。他的脑海中不停回放着刚刚的画面。一束微光照入狭小的房间,少年迎着光坐在琴凳上,十指在黑白琴键上翩然起舞,轻柔的曲声潺潺流过。一切都美丽得像一幅油画,唯有白潇是那格格不入的破坏者。房间内如死一般静寂——除了那颗被困在白潇胸膛中,砰砰乱跳的心。即使白潇十分不乐意,但他也必须承认,自己又一次地情绪失控了。白潇自大学以来便陆陆续续开始接手家族事务,至今近十年,在商场上杀伐决断、临危不惧,令无数人叹为观止。可不为人知的是,私底下,对外一向沉稳从容的白氏集团首席执行官,竟也不乏情绪失控的时候——其中两次都与他尚未熟识的新婚伴侣宋怀有关,一次是二人的新婚之夜,另一次便是刚刚。白潇实在不知道应当如何面对宋怀,可他也知道自己不能再继续逃避了,于是,他终于鼓起勇气回到家。谁知,他一进门,就听到了天籁般的琴声,那一刻,他感觉自己的灵魂被击中了般,情不自禁地放轻脚步,来到了琴声的源头。这首歌谣他很熟悉,他曾多次听宋泊瑜弹过这首曲子,这是其最爱的一首歌。宋怀所弹之曲相比之宋泊瑜,技法极为相似,内里却截然不同,宋怀的琴声更为柔软、深沉,就像一位洞悉人心的智者,随意地便能走进人们的内心深处,与人们产生共鸣。白潇想起了从前,那时他和宋泊瑜去听音乐会,散场后,二人聊起刚刚的曲目,泊瑜忽然谈起了宋怀,眼睛亮晶晶的,神采飞扬:“我哥哥弹的钢琴才是全世界最好听的!”这番充满孩子气的话语在当时令白潇忍俊不禁,直到现在,白潇才知道宋泊瑜所言不虚。宋怀按下最后一个音后,白潇许久才回过神,那一刻,他有一股冲动,他想听宋怀继续弹下去,谁料宋怀注意到了自己,好像做了什么错事般,小心翼翼地像自己道歉。或许是掩耳盗铃,或许是自欺欺人,他最终说出了那句并非他本意的话。意识到自己不能再想下去了,白潇将思绪强行拽回现实,打开电脑开始处理工作。不知不觉间,太阳已经西沉,为天空染上了一层绚丽的橘红,好似见到了心上人的少年害羞泛红的脸颊。这一个下午白潇的脑袋好像卡了bug一样,明明一段再浅显不过的话他都要读两三遍才能读懂,平日里最精明不过的总裁智商一下子下降到了小学生水平。在看完文件里的最后一个字后,白潇终于受不了了,他忍无可忍地关上电脑,准备回自己市区的公寓准备一下,参加今晚的应酬。在路过厨房时,一股饭香悄无声息地钻入了白潇的鼻子,白潇突然就感觉自己的腿无比沉重,走不动路了——自宋泊瑜死后,他一直都很消沉,又早已厌倦了应酬时饭桌上的山珍海味,也不喜陌生人来到自己的家,能不请佣人就不请佣人,素日里也没有耐心给自己做饭,总是随便弄点应付过去,这几年来,他进食的唯一目的就是维持生命体征,因此,他已经许久没有吃一顿这样烟火气十足的饭了。米饭的香味刺激着白潇的味蕾,他脱下了刚穿上的外套,双腿不听使唤一般走到了饭桌跟前,坐了下来,静静地看着宋怀在厨房捣鼓着。宋怀正要将刚出锅的西红柿炒蛋端到饭桌上,便看到了不知道什么时候就坐在饭桌前,已经自顾自地盛好了饭的白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