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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02章(第1页)

江同不屑地哼了哼,最近天天有人在耳朵边提平安街,耳朵快听得起茧子了,不好拂了父亲面子,他不情不愿地点头,“是。”

知子莫若父,江同还不了解他?因大房没有儿子,江同可谓含着金钥匙出身,免不了养得骄纵了些,他叹气,“可见过你祖父和大伯了?”

“嗯,祖父和大伯夸我课业有进步,好好保持,下次乡试没有问题。”

闻言,江仁没有多说,而是问江同,“你四岁启蒙,至已有十三年了,为父问你,可想过读书人是何样子的?”

江同莫名,张了张嘴,想说什么,迎上江仁晦暗难辨的目光,又止住了,但听江仁道,“下去吧,好好想想这个问题,若能想明白,你离举人就真的不远了。”

以江同的学识,在落榜的秀才离算上乘,但三年后就难说了,学习如逆水行舟不进则退,有谭盛礼那样的老师,那些人很快就能超过江同的。江仁把这件事和父亲江守信说,得来江守信怒斥,“他谭家祖上再出过帝师也是以前,谭家迁回祖籍时把仅有的书全部卖了,纵使那位天赋异禀,不读百书不过纸上谈兵而已,我看你是长他人志气灭自己威风,回屋面壁思过去。”

江仁哑口无言,再看墙上的字画,‘傲慢狂妄,则去之者众’,江守信写下这几个字时的教诲还历历在目,如今却……江仁心底闷闷胀胀,作揖道,“是。”

不说江仁心里有事,被江守信训斥后回屋大病了场,说那书院的老师,那天起,时不时就爱去平安街听谭盛礼讲学,亦或者去酒楼小坐,刚开始众人忌讳他们的身份极为收敛,何举人直言,“三人行必有我师,你们虽是学生,仍然有值得我们学习的地方,还望诸位别太拘谨了,否则倒是我们的不是了。”

何举人也是寒门出身,当年以他的资质是进不了绵州书院的,奈何绵州书院差算学老师,他就弃了其他,专心教算学,十多年过去了,总算在绵州站稳了脚跟,也将妻儿接进城,不用在村里种地,对自己身上的不足,何举人坦然接受且改之。

得他这话,众人没了顾忌。

除去书院几位老师,还有其他好些举人也被吸引而来,唯有江家人没有露过面,据说韩山长即将隐退,新山长就是江守信,消息不知从哪儿传来的,大街小巷的读书人都知道了,对此,人们褒贬不一,论声望,江家一门三举,江老太爷担得起山长之位,可发现云尖书铺仍有江老太爷的文章是诗册卖,心里总有点不得劲。

要知道,书院几位举人老爷已经把放在云尖书铺的文章和诗册悉数拿走,江老太爷却无动于衷,且又写了两篇文章,据和江同走得近的学生说,文章讲的是某乡野书生承祖上恩泽,在读书方面有些天赋,但自视甚高,仗着祖宗有几分声望以圣人贤者自居,偏偏世人竟受其蒙蔽……最后以‘世人皆醉我独醒,呜呼哀哉!’为结尾,万分悲凉。

这个故事怎么听怎么像在讽刺谭盛礼,绵州书院不少学生和谭振兴他们有点交情,偷偷把这件事说给谭振兴听,岂料谭振兴摇头,“江老太爷许是夜深人静有所感,和我谭家无关……”谭振兴着重强调其中那句‘仗着祖宗有几分声望’,要知道,谭家祖宗岂是才几分声望,名声为天下人所知,江老太爷怎么说也是个举人,不可能连这点都表述不清吧。

书院众学生:“……”好像是很有道理。

谭振兴又说,“以圣人贤者自居,我父亲为人低调,从不敢以贤者自居,更别说圣人了,江老太爷如果这篇文章暗指我父亲,那就是在颠倒黑白了。”

众学生:“……”这话非常有道理。谭老爷名声大振,靠的是其渊博的学识,良好的修养,高尚的品德,和祖宗没什么关系。

“不说江家了,昨日你们老师布置了什么课业,我们探讨探讨啊。”谭振兴招呼众人往酒楼去。

“好。”

他们去了酒楼,谭振业落后两步转去了平安书铺,书铺的匾额仍如从前,徐冬山坐在里边抄书,还有其他抄书的人,价格便宜,买的人多,库房和内室堆着的已经卖完了,谭振业问,“今日不打铁?”各条巷子住满了人,老人们的子孙也搬了回来,不用徐冬山帮忙挑水,他除了打铁就待在书铺,好像清闲了很多。

“天气热了没人来,要等秋凉了。”说话间,徐冬山搁笔给谭振业倒茶,谭振业制止他,“你忙你的,我自己来罢。”

谭振业倒了杯茶,扫过铺子抄书的人,在书铺抄书的多是外来读书人,徐冬山给他们钱,不多,连维持生计都不能,毕竟平安书铺的书价便宜,徐冬山自己挣不了什么钱,若是以往,谭振业不会多管闲事,然而谭佩玉的将来系在徐冬山身上,谭振业不得不为他谋划,他知道徐冬山不差钱,他想为徐冬山谋的是比钱更重要的东西,视线逡巡圈,最后落到徐冬山脸上,低声道,“酒楼热闹,好句层出不穷,多引进些文章充实书铺有利无弊,请人去酒楼记下读书人脍炙人口的诗文或词句放在书铺卖,多给他们点银钱,他们也活得轻松些。”

平安街的客栈不贵也不算便宜,住久了寒门学子承受不住,多是十来个挤在同间屋子分担住宿费的,天热不盖被褥还好,待天冷就容易着凉了,多攒些钱,天冷为自己购置床被子也好。徐冬山如果能在读书人里博得个好名声,将来跳出商籍未尝不是没有机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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