初春的塞外还积着雪,漫山的雪与广阔的天空相互交融,西北风席卷大地,从远处飞过孤鹰,荡气回肠。野草顽强地在残雪中立着,多了份绿意,给这片寂寞的塞外带来了些许温柔,这是敌国与周朝的边界处。最近的小镇离这儿也有两天的路程,这里更多的是拿命搏财的商人以及盗匪。
周朝的军队就驻扎在这里,现在正值午时,军营也升起了袅袅炊火。逐渐,安静的军营响起了低沉的交流声,这是整日中为数不多的活动时间,大部分士兵都放下了戒备,盘腿吃着干粮。
热食一向是将军以及监军的专属,他们住在最靠近中央的位置。午饭是烤肉、简单的蔬菜和米饭,送饭的小士兵朝着菜咽了咽口水,然后送进了帐篷内。长途跋涉之后,齐景阳有些疲倦,正靠着床铺打盹,睫毛在狭长的双眼边上映上片阴影,他的睡姿很标准,一动不动,只有浅浅的呼吸声。
“三皇子,三皇子……”士兵将菜摆到桌上,小声地唤了唤齐景阳。齐景阳还保持着刚才的动作,小士兵眼中闪过阴霾,小心翼翼地走到炭盆边上,将炭盆打翻,殷红的火焰触碰到了帐篷布。随即,从怀中掏出一个精致的小瓶子,拔开木塞,正要往火上倒。
“你在干什么?”波澜不惊的声音从背后响起,小士兵的身体僵硬住。他快速地将小瓶子扔到火中,火焰猛得向上升起。小士兵转身朝齐景阳笑,然后用生硬的周朝话。对齐景阳说道:“周朝人,该死。”
怀中瞬间射出几枚毒镖,齐景阳的瞳孔缩小,向左侧闪过。这个小士兵没想到齐景阳能躲过,又连射几枚,然后破帐篷而出。
齐景阳微微皱起眉头,拔起毒镖,只见上面光秃秃的,没有留下丝毫痕迹,紫黑的镖尖闪烁着鬼魅的光。火还在蔓延,士兵急急忙忙看到火光之后,连忙用雪扑灭火。其中一名副将就住在齐景阳旁边,他阴沉着脸冲了过来,询问齐景阳情况。
“发生了什么事?”副将连成安急忙问道。
齐景阳将毒镖递给了连成安,快速地说道:“营中有细作,赶紧灭火,以免牵连其他帐篷。”塞外水源并不丰富,气候也偏干燥,如果起火不堪设想。
军营储备的水并不多,士兵只能将雪覆盖到火中,效果并不大。然而从军营的西北方向又冒起了烟火,火势颇为凶猛。副将与齐景阳对视了一眼,西北方便是存放粮草的地方。齐景阳冷静地说道:“一批人留下守卫,其余人分成两队扑火。
副将点头,整个军营都忙乱起来,将军带着精英士兵处于戒备状态,不出片刻,从东南面冲了乌泱泱的人马。
午后的阳光呈现出璀璨的色彩,笼罩着飘扬的旗帜。
风依旧的肃杀。
杀!杀!杀!
机械般的提剑,挥剑,温热的血喷射到年轻还覆着浅浅绒毛的脸上,敌军的围攻使周朝士兵落了下风,整整半日,艳色夕阳与血色融合,空气中满是铁锈的味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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褚寻速度很快,夜闯猎场杀了头丰腴的熊,然后将整只熊扛在身上,飘回了大院里。席淳在厨房里熬高汤,齐鲁菜系讲究得就是这高汤。清浊分明,清汤的澄净如水,浓汤的浓香可口,都靠厨子的手法和火候。
汤熬到清澈,并不是汤无味,而是将味道都收拢到其中,撇去了其他的杂质,将百味归一。齐鲁菜注重汤,厨子除了处理熊掌,汤的制作也分外重要。好的厨子也是味觉灵敏的美食家,熟知食材处理的厨子在品尝食物时不仅是关注菜品的味道,会更加注重食材的利用是否达到了最佳。做到面面俱到可不容易,席淳努力把自己的水平做到最好。
对于宰割褚寻算是数一数二的,他在深山中生活了千年,不知祸害了多少动物,重复的宰割令他熟知许多动物的肌理。熊掌取右掌,肥腴的右掌经过煮制,呈现出Q弹、入口即化的口感,满是香甜。左掌不能浪费,席淳本来是想着给齐景阳吃的,可齐景阳不在,难道要做成卤熊掌给齐景阳寄过去吗?在交通落后的古代,这事明显就不靠谱,所以席淳就拿左掌练手,光是在第一次用高汤蒸煮的时候,褚寻就馋得不行,扑上来想要尝一尝。
“晚饭就吃这个了,去烧火!”席淳怕褚寻捣乱,给褚寻找了点事。
第二天,天蒙蒙亮,饕餮阁就迎来了第一位客人。
砰砰砰——
二善是晚上守夜的,靠在椅子上就睡着了,被吵醒的时候睡意正浓。满身怨念的开了门,看见风流倜傥的傅柏然今天换了把扇子,摇着扇子斜眼看着他,皱眉说道:“你怎么穿成这样,怎么迎客?”
迎客?这话听着怎么像迎春楼老鸨对姑娘说的话,不禁打了个寒颤,瞪着圆滚滚的双眼说道:“酒楼还未开门,您稍后再来吧。”他对这小少爷可没什么好印象,正打算把门合上,就见傅柏然单手撑着门,拿扇骨为翡翠的折扇敲二善脑门,啪啪啪,声音清脆。二善眼尖,窥见傅柏然背后的仆人在偷笑,大怒道:“你们这群人好生无礼!你你你笑什么。”他气急了,说话都有点结巴了。
仆人捂着脸,笑得更激动了,二善这傻模样实在太逗了。傅柏然顺着二善指得视线看去,就看见自家仆人阿忠笑得正欢,一脚踹了过去,冷脸说道:“丢人现眼,笑个屁。”
阿忠这会就苦着脸站在一旁,就见傅柏然笑得一脸温,“小哥,你们开门做生意的,怎么能拦客人呢,论失礼,彼此彼此。”
二善气急,猛得扯开店门,傅柏然本来是一手撑着门的,这一下整个人都倒在了二善身上。二善身板本来就小,傅柏然身材高挑,直接把二善压倒了地上,这下两人都傻眼了。二善突然发出女孩子似的尖叫,席淳听着声音赶来了。
映入眼帘的便是傅柏然把二善压在地上的场景,脸色一僵,赶紧把两人扶起来,然后皮笑肉不笑朝着傅柏然说,道:“这位少爷,您这是?”
二善扶着腰,恶狠狠地说道:“他欺负人!”
傅柏然咽了咽口水,说道:“这是,这是意外。都是这小伙计不让人进门,哼。”
两人四目相对,目光似乎都要迸发出火花来,他们用眼神厮杀着。席淳头痛地让二善去扫大堂,请傅柏然上雅间去。
“您倒是挺着急。”席淳说道,“您稍等。”
“哎别着急,我只是来尝尝你这儿的早点的。”傅柏然摇着扇子,一股凉风袭来,席淳皱皱眉,觉得有点冷飕飕的,这大概就是傅柏然带来的深深恶意。“给我随便上几碟小菜,再来碗粥。”
席淳应下了,随后傅柏然话锋一转,挑眉说道:“蒸熊掌这样的大餐当然要在大堂吃,大家看得好吃那才是好,对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