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袅浑身僵硬,还没有坐稳又向后倒去,还好后面是床,并不怎么疼。这一震,倒是让她昏沉的脑子,清醒了许多。她的眼珠子转了转,慢慢地抬起手臂,再抬起腿,活动了几下,这才柔软了些。
水绿色的帷幔,嫩黄的锦被,萧袅的眼睛四处看着,床对面还有一张梳妆台,她又将双手举到眼前,晃了晃,“嘿嘿,女的,女的!”萧袅从床上蹦跶起来,异常兴奋,冲向了梳妆台,举起那面铜镜,一下惊呆了,那,那不是男人的女儿吗?峨眉远黛,杏眼里烟波浩淼,眉间隐有病态,却更显得楚楚动人,惹人怜爱。
“那女子怕是因为父亲死了,悲伤过度,心口绞痛而死吧?”萧袅放下镜子,哀叹着,难怪她会做哪些奇怪的梦,原来那是女子的记忆啊!
正在萧袅胡思乱想之际,门“吱”的一声,被推开了,萧袅这时已经来不及回到床上,就这样故作镇定的坐在那里。
“女……郎,”门口的仆人大惊失色,叫出了声,“你……你缺什么托梦告知老奴就可,不必大白天跑上来,这样多危险!”
萧袅强绷着脸皮,声音哀哀地,“黎叔,小姑子我倒是很想随父亲而去,只是……”后面的话化成了小声的呜咽。
黎叔看了看空空的床,他才将家主入殓,这准备将女郎也……,“女郎,你没死,真是太好了,太好了!”他粗黑的脸上露出喜色,跨进了门槛。
“黎叔,父亲他……”萧袅鼻子一酸,眼泪流了下来。她也控制不住自己,是那女子的记忆使然。
黎叔走到萧袅身前,微微弓着身子,声音低沉:“女郎请放心,主君已经入殓,只等着七日后入土为安了。”
萧袅略微释怀了些,点点头:“父亲生前嘱咐过,不可大操大办,一切从简,叔就不要声张了。而且我家也无亲戚,这几日就由我来守灵……”
“女郎,你的身子一向不好。又险些……”黎叔一顿,吞下那不吉利的两字,“怎可再如此操劳!”他本以为女郎也随主君而去,没想到却是假死。这种状况他虽主君多年,倒是也见过。
萧袅神情悲戚。“父亲养育我十六载,我只为他守灵七日,说起来还是我这做子女的不够孝敬,何来操劳之说,传出去只怕会贻笑大方?”
黎叔看着女郎语气坚定,又在常理之中。也不好再劝,只说道:“一切都遵从女郎的意思。”
看着黎叔关上了房门,萧袅的眼神微转。她接收了那女子的全部记忆,也就顺带继承了她的情感。两者之间是割舍不断的。
她并不想去抵触这些情感,因为她用了那女子的身体,便也要替她活一活。
她是萧袅,她也是绿萝。父亲说。绿萝是一种普通但生命旺盛的草。女儿遗传了母亲的喘症,但是只希望她如这杂草一样。顽强的活着。
萧袅握了握拳,不管前生她遭遇了什么,受人迫害也好,变成生魂也好,那都过去了,现在她重生了,就让她好好的活一回,也不辜负上仙的厚爱。
“女郎,祭品已经准备妥当了。”黎叔在门外说着,用袖子沾了沾额头上的汗,此时正值盛夏,走得极一些就会冒汗。
萧袅答道:“就来。”便起身向外走去。
萧袅开了门,看见黎叔还站在那里等着,便道:“叔,还站在烈日下作甚,可还有其他事?”
黎叔看着女郎犹豫了一下,才道:“就是,就是……”他有些吞吐,不知如何开口。
萧袅向前一步,走出屋檐,猛地暴露在烈日下,让她多少有些不适,微微闭了闭眼,才道:“叔,跟了父亲许久,如同我的叔父,有什么可为难的?”
黎叔一窘,颤声道:“奴才不配啊!”他突然跪在了地上,“家仆们原以为你和主君都已经过世,就起了造次的念头,将府里的许多贵重物品都偷偷拿去变卖,老奴人微言轻,劝阻不了,……”他老泪纵横地看着女郎。
萧袅心中一惊,原来发生了这样的变故,这谢府本就不是富贵之家,家主辞官后这五年虽也为人治病,但都只是收取微薄的诊金,他们更多的是在吃老本,吃了五年,家主做太医时那点油水也是所剩无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