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赫连揭,你究竟要什么?”盛淮安问。
从赫连揭和玄一的角度来看,苍茫无际的雪山在盛淮安的背后,给她附上了一层蓝白的冷光,被折射的天光映照着的那一面像雪一样。
“你不像是肯把同胞的性命丢下,和敌人做交易的人。”盛淮安道。
自上林苑初见之时,赫连揭对玄一“狗”的嘲讽,亦可见他非任人驱使之辈。“你要不赶紧说了吧。我每天留个心眼子给你,也挺累的。”
“那你来沧州做什么?”
赫连揭忽而问。
来干什么?陪江莺收拾旧地是首要,其次就是,她想去查查当年沈元善为何会死,为何沧州城破。
“你现在都查出来了,干什么不回去?”赫连揭问。
查出来了。是查出来了。平王篡位,沈元善被引向南边,沧州知府是贪生怕死的硕鼠,大开城门,元帅精兵是受令卖地的叛贼,一撤不回。她也看到了在惊风阙山谷内,许多将士们的衣冠冢。她指了指远处的雪山:“这地方是我打回来的,我能回去?”
“上林苑,我救你那时,”赫连揭道,“你的伤不是很重,躺几天也能活,算是一半的救命之恩。我还欠你一半。”
不该是她欠赫连揭一半?
“你还记得,三年前在惊风阙你活捉了个漂亮的北族女人吗?”
盛淮安拧眉,那是她初到辽东时,那个北族女人腰肢纤细,看人的时候噙着笑,而后又哭的娇滴滴问“你真的要杀了我么?”,盛淮安当时觉得她不过是个女子,竟然真放了她,后来两军对阵,第一支射出的弓弩,就是放掉的女子所发。那也是盛淮安第一次负伤。
“你放掉了我的姐姐滟清。”赫连揭道,“回去之后,我的父亲要杀掉她。因为从敌人那里回来的,都是细作。她为了证明自己,朝你射出一箭。”
“被我躲掉了。然后坐实了她细作的身份,对吧?”盛淮安道,“非我族者,我何必眷其命数?”
滟清在盛淮安这里,又怎么不算是一只中山白眼狼。
“你说的对,我至今都很谢谢你,不然我真要成独狼一匹了。”赫连揭笑道,“你族也没有眷你命数。”
这句挖苦,盛淮安无话可说。
送沧州,削兵权的是太上皇,开城门,迎内敌的是沧州知府。
“回去吧。”赫连揭道,“我改主意了,你留着也没什么用,阻挡了我们向南进发的路。”
“你们不会有路的。”盛淮安道。
“沧州冰雪下有百里沃土,北面的冰湖开流光花,东边的雪山四季巍峨不动,”盛淮安彻底背过身,挡住了身后的那点细碎的冷光,她的脸似是蒙上了一层阴影,“这些不是北族的,也不是大周的,这些是我和我师父的。是他的枪和血守住这里,是我又重新抢了回来。”
她像是雪狼乍然舔露獠牙,抬脚将站得颇下的赫连揭再踹倒一次,道:“如果我是你二哥,我定不会把你当作一个弃棋,到如今都不肯说出点真东西。他的心胸还是狭隘了点。”
“你不说,我都忘了。你的姐姐还在旁人那里,你会甘心告诉我全部?玄一,把他拖下去,找十几个羽衣军里没负伤的,把人家看紧了,别再让他出来通风报信了。”
广北雪原上的游牧民是不当俘虏的,他们被抓到,要么跑走,要么自尽,赫连揭还是第一个。他被人抓着,忽而大笑,他道:“我和你们所有人比起来,差的就是在狠心!”
玄一狠心丢了广北,成了羽衣军的副将,他二哥狠心杀了所有的兄弟,当了广北的首领,他分明知道了密谋,但是却摇摆不定,未曾透露给盛淮安,想借盛淮安之手除去已对他起了杀心的兄弟,却不忍抛却北族的众多将士。他明明是北族锋刃饮血的人,怎么贯彻了大周的圣贤道?
此时的盛淮安,和他见过的又不同。白裘裹着她薄薄的肩膀,她不摇不晃,和崖壁的青松一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