命运愚弄她不是一天两天了,她应该习惯。
人总是这样,一次两次会怨怪命运不公,还能凭借一些年少意气来跟它斗一斗,可是次数多了,人就麻木了,除了拼了命地把命运顽皮所造成的伤害降到最低,似乎也没有什么别的可以做了。
夜里的医院,除却急救科,早早地就进入了睡眠。走廊里已经没什么人了,只有几个坐在椅子里打盹的病人家属,以及偶然推门出来的查房医生。
沈知非跌跌撞撞,用仅有的力气奔向急救室,紧闭的大门上面,急救灯还亮着。
从袖子里伸出手扶着墙,在天旋地转的视野里,沈知非感觉到自己的手被人拉着,力道近乎粗鲁,她不得已往前晃了两步。
“小非!你可来了!”张阿姨嘴巴一张一合,沈知非又听又看地才勉强将她的话消化进脑子里。
张阿姨看她脸色也不好,流露出了一点心疼,“你妈妈出来的时候不知道怎么回事,没看到红绿灯就过了马路,那段路灯坏了还没有修,司机也没看到她,就蹭到了她。”
沈知非听着,艰难地吞咽了一下,抽回自己冰凉的手,用力攥成拳,她说:“她……严重吗?”
“当时太乱了,头磕在了马路边,还得看医生怎么说。”张阿姨拍拍她的肩膀,试图宽慰眼前这个看起来随时都会崩溃的孩子。
送到医院的时候,人还是昏迷着的,半边脸上都是额角伤口流出来的血,她也不知道许舒岚到底伤得是否严重。
她知道沈知非这孩子挺不容易的。当年许舒岚出了事之后,沈怀亦又生了病,渐渐地两家就没什么联系了。后来她只丈夫听说沈怀亦去世了,一双儿女也似乎是搬走了还是怎么的,总之就是再也没见过沈知非和沈知洺。
那样一个被呵护着长大的小姑娘,一个人带着弟弟,其中艰辛可想而知。
沈知非没有松下一口气,心里的巨石仍旧悬着,随时能将她的世界砸得一塌糊涂。
手机响了,在安静的走廊里分外明显。沈知非条件反射地按掉声音,再去看是谁。
章瑶。
沈知非忽然就红了眼眶,隐忍了一路的惊惶不安似乎一股脑全冒了出来,促使着她又生出了退缩的念头来。
倘若一切都要再来一次的话,倘若真的要收回她所有的幸福的话,章瑶不能卷进来了,绝对不能。
可是章瑶也说过了,不会再有下一次,这次要是再把她推开,就等于永远失去。
她的晴空再也不会有太阳,夜里再也不会有星光了。
沈知非咬紧牙关,不多时就尝到了淡淡的铁锈味。
她甚至感觉不到这些生理疼痛,只稚拙地想要以此来抵消一些难以自抑的难过。
“我明天交稿了,去你安舒姐那里喝一杯吗?”章瑶挂着耳机,对着电脑一笔一笔地修改画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