古道心夹了一筷子油绿的菜心,“不是大事,一个娇纵的小姑娘,就会嘴上刺人,被我三两句就给说哭了,说不说也没什么妨碍。”
这话说出来,古道心自己也笑了。幸好他还没有像个女人一样,含沙射影地说着“一天天都看不到你的人,就算想跟你说也不知道去哪找你”,真要连这样的话也说出来,就太难看了。
古道心说话的语气很随意,陆镇的表情却不轻松,“我这些天确实有事情在忙,等我把事情解决了,我一定告诉你。”
啪。古道心把筷子拍在了桌子上,用的力气不大,但在这个安静的房间里,声音显得有些突兀。
“显章,我不是个女人,也不是个不学无术的纨绔子弟,我不需要你时刻护着,也不需要你打着为我好的名义隐瞒我一些事情。我没那么脆弱,也没那么受不起事。远的不说,至少现在,你我平等。你瞒着我的那些事情,如果涉及到你的隐私,你可以选择不告诉我,谁都有自己的隐私。但我不希望你的隐瞒是因为你觉得现在告诉我只会图添我的烦恼,你想等事情解决了之后再告诉我。那真没这个必要。你只要知道,不管你做什么选择,我都会尊重你。就算是朋友之间也不必非得共享所有的秘密,我能理解。你也不必刻意解释。”说了这么多话,古道心一直是平静温和的,最后将剩下的小半盅酒喝完,拿过一边的帕子擦了擦嘴,“我吃饱了。”
古道心起身离开,脚步比平时更快了些。
陆镇看着古道心出去后,转过头将自己的酒一饮而尽,还没有放下酒杯,外面传来沈兆云的声音,由远及近,“道心啊!我来找你啦!咱们去逛夜市呗,听说今天惊鸣馆新来了几罐蝈蝈,我们……”
沈兆云的声音戛然而止,只因他迈了一只脚进来才发现厅堂里只有陆镇一个人,而且敏锐的直觉告诉他这个气氛很不对劲儿。
“额……显章兄弟,道心他……”
沈兆云的话还没说完,只听咔嚓一声,陆镇手里的酒杯被攥碎了。
沈兆云脸都绿了,那可是青冈石的杯子啊,那一套还是他送给古道心的,没人比他更清楚这青冈石的酒具有多结实,什么人才能一只手就把这青冈石的酒杯给捏碎?
奶奶!他看到怪物了!
沈兆云有种感觉,再不走,被捏碎的就是自己了。于是连句招呼都没打,转身一溜烟小跑赶紧离开了瑶光阁。
直到第二天,沈兆云才知道白芷到瑶光阁去闹事的事情,气得他直接上了白家,找到白芷一通说。古道心不愿意跟女人计较,他却不会顾忌这么多,尽管也没说多少难听的话,但一个女孩子被一个男人找上门教训,这事传出去就已经够砸白家的脸面,至于沈兆云说了什么,也不多重要了。
白家老爷子听说这件事后气得倒仰,直接把白芷的爹娘叫到跟前一通教训,他这么大年纪了,不好跟孙辈发火,但教训自己的儿子、儿媳总没什么,话里话外也说到幸好没有让白端瑞跟在他们身边,不然真不知道会把他们白家独苗给教导成什么模样。
白芷的爹娘就是娇宠女儿,被老爷子教训了之后,脸上难看,也不敢再总惯着,着实严肃地教育了白芷一番。
白芷哭得眼睛都肿了,从小到大爹娘都没用这么重的话说过自己,再想到一心爱慕的云哥哥为了一个男人这样不给自己脸面,这心里就又恨又气,还把所有的过错都推到了古道心身上。
当天,白芷趁着家人不注意,去找白端瑞诉苦。
白芷知道,哥哥是未来的当家人,而且现在祖父已经逐渐把白家的产业和权利交到了哥哥手上,要是哥哥愿意为自己出头,那个什么瑶光阁的老板还能怎么嚣张?
而且哥哥不问后宅事,只要自己添油加醋地说上一番,总能说动哥哥去找古道心的麻烦。他们兄妹的感情虽不亲厚,但到底是一家人,哥哥即便不怎么重视自己这个妹妹,也应该不能容忍外人欺负到自己人头上才是。往小了说是她被欺负,往大了说可就是不把白家放在眼里。
于是白芷就趁着每日白段瑞自己在后园练功的时间找了过来。
白端瑞跟沈兆云不一样,不会给自己找借口,就算生意再忙,也不会荒废练武。
“我练功的时候一向不许任何人打扰,你被教训了一顿,就连规矩都忘了不成?”白端瑞冷着脸,上来就教训了白芷一句。
白芷叫屈,之后又顶着白端瑞冷漠的目光,开始告状。
明明整件事都是白芷的错,也是她先挑起来的,结果从她嘴里说出来,就变成了古道心主动跟她抢男人,而且手段下作,沈兆云就被勾去了魂儿,不但拒绝自己,甚至为了这个男人到家里来数落她的不是,才害得她被爹娘骂,也害得爹娘挨了祖父的训斥。
白芷把自己塑造成了一个完全没有心机,只是单纯地爱慕着沈兆云,却被对方以及情敌无情伤害的可怜女人。言语间都是她自己受欺负无所谓,但是连累了白家的名声,她心中实在不安。
白芷这时候也算动了脑子,知道光说自己受屈是不行的,白端瑞虽然每月都会去后宅看她一次,但这种行为更像是例行公事一般,没什么感情,单说自己被欺负了,白端瑞真未必有反应。
可如果扯上了白家,那就不一样了,兄长从小好强,现在虽然瞧着沉稳庄重了不少,但白芷觉得白端瑞的骨子里依然好强,必不会放任此事不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