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故还没出口的话,又落回了肚子里。
只不过是三两分钟,就听见门外的走廊里响起了急促的脚步声,病房门呼咚一声就被人给推开了,凡渡胸膛剧烈起伏着,大口喘息着,眼神直勾勾地看着谢故。
谢故对他微微笑了一下,“我没事……”
凡渡大步流星地走上来,一把将他抱在了自己的怀中,直到此时此刻他还在急促喘息。
“那什么……”谢小凡难得有眼色,“……我先出去了……”
“谢故……”凡渡感觉自己发出声音都好艰难,“你老老实实告诉我……当年为什么要和我分手……”
“我……”谢故没想到他忽然提起这件事来,喉结上下滚动了一下,瞳孔颤抖着,一时之间不知道自己该说什么,“那时候……太小……”
“那你告诉我,为什么你的血液检测上显示,你的信息素受体细胞含量远低于常人?只有滥用抑制剂的人才会受体细胞大量缺失……”凡渡手里攥着一份体检报告,眼眶都是红的,几乎是目眦欲裂地看着谢故,“这家医院最早能找到关于你的体检报告是十年前,那时候你的尿检血检里硝酸酯含量明显超标……”
凡渡声音颤抖着,“硝酸酯……其中的一种用途就是用来合成催情剂……”
谢故完全没有想到十年前的事情竟然真的被凡渡发现了一点真相,他有点不敢置信,只能楞楞地看着凡渡的眼睛,“我……”
“是你爸……”但是凡渡何其聪明的一个人,几乎是一点就通,他颤抖着吐出一口气,“是你爸爸……”
谢故的眼角流下了一行眼泪,他的眼前已经模糊不清了,“对不起,对不起凡渡……”
他趴在了凡渡的怀里,几乎是号啕大哭,“啊啊啊啊啊——!”
十年以来,他第一次感觉到了委屈,为什么偏偏是自己,为什么自己是那个被上天辜负了的人。
上天给了他糟糕的家庭,热烈却短暂的少年爱情,无法追逐的未来,以及沉重的负担……
他以为只要自己不去想,只要自己默默忍受,就终有一天会麻木下来,感觉不到任何痛苦。
可熟料,人不管多大,都会在看到家人的人一瞬,感觉到那点无法言语的委屈。
凡渡已经……是他的家人了。
“谢故……”凡渡哽咽了一瞬,听着谢故的哭声,他的心脏都皱缩到一起去,“再也没有任何东西能够让我们分开。”
他眼眶里滚动着眼泪,亲吻了一下谢故的额头,“除非死亡将至,我将用一生拥抱你与爱情。”
坐在病房外走廊里的谢小凡,正在拿着单词书背单词,一个一个地读,忽然,他看到了一个陌生而不熟悉的词语——nudge。
这个时候,病房门被打开,凡渡走出来了。
谢小凡自然而然地看向他,把自己的单词书递过去,“爸,这个单词是什么意思?”
凡渡看了一眼就笑了,直接给他念了一句话,“hewatchedtheorangesundroppinglow,nudgingthehorizon。(他看着桔红色的落日亲吻了地平线。)”
“可以理解为短暂地触碰,温柔地抚摸,鼓励某人做出一个决定,还可以用来形容……”说到这里,凡渡就笑了一下,“青春年少的时候,爱恋着的学生情侣们,偷偷地碰触一下自己爱人的手背,又缩回来,羞红了脸的模样。”
凡渡对着谢小凡为笑了一下,“就如同……我和你爸。”
谢小凡的瞳孔在这一瞬睁大了,他好似从时间的缝隙里嗅闻到了十年前那个夏天的炙热且清新的风。
他仿佛看见了,两个背影清瘦的少年,同桌学习,却时不时碰一碰彼此的手背衣角,再偷偷抿起嘴角微笑的模样。
哪怕十年流光飞散,他们也没有……因为世俗的眼光,消散在人海中。
……
谢故住院养病,手头一切的事情都暂时放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