警员不敢上前半步,正怕尹峈峒一个手抖,却也舍不得乖乖后撤,黑洞洞的枪口齐齐对准尹峈峒。萧家灭门案当年震惊武林,直至现在仍有不少媒体在密切关注,警方花费数年找不到丝毫线索,为此事忙得焦头烂额,如今好不容易疑似关系者送上门来,自然不能让他白白溜掉。尹峈峒意识到这点,眸光一沉,手指用力几分,刀尖已经抵入男人的皮肤里,血珠顺着刀刃滑落下来:“赶紧后退,退到外面的天台去!否则……”
他的手臂用力几分,男人登时凄厉地尖叫出声:“叫你们后退,为什么不乖乖照做!要是我有个好歹,你们负得起责任吗!!”
这栋商业大楼属于边城证券,是风城最大的证券公司,尹峈峒很幸运,一下手就抓住了他们的总裁——动动手指就能支配警员们好几辈子工资的金额。两位小员警对视一眼,只得无奈地后退,尹峈峒直勾勾盯着他们,同时也在后退,用脚后跟顶开会议室的门,拖着人质就往走廊上撤。走廊的人都在惊恐地看着他们,保安们手上持枪,却不敢随意开火,生怕误伤顶头上司,尹峈峒用凶狠的眼神瞪着他们,勒令所有人后退。
“你要想想后果,最好乖乖把我放开。”矮小男人在他怀里抖得像筛糠,无论如何都挣脱不开,只得哑声威胁道,“得罪一个有权有势的人,就算警方拿你没办法,我也多得是主意送你下地狱。”
“是吗?”尹峈峒淡淡地说,“可我觉得这个人间,比地狱还要可怕百倍。”
男人还来不及反应,尹峈峒将他用力一推,把人推得在地上滚了好几个圈。楼道尽头的电梯门同时被可怕的蛮力击破,尹峈峒一个纵身,便跳入了空荡荡的电梯井之中。保安与紧随而上的警员目瞪口呆,他们连忙追上前探头去看,那青年的身影却已消失得无影无踪。
☆、黑手
室内香火缭绕。
舒风卿把手上的香烛插到佛像边上,轻轻摇了摇铃。他跪到蒲团上,双手合十,先是置于额前,表佛祖在上,然后放置于心口,再贴至唇前,代表心口如一。随即他俯下身,恭恭敬敬地朝佛像拜了三拜,额头虔诚地贴到地面上。
他信仰佛祖已有二十余年时间,平时也是荤腥半点不沾,衣襟上常年沾染着香火的气息。舒风卿正坐起身,抬头直视着佛像的面容,它的目光远对众生,唇边被工匠勾勒出和蔼的笑,看得久了,就连舒风卿也学得其中一两点风骨——就如他被媒体大肆宣扬的形象,医者仁心,妙手回春,悬壶济世,就如佛祖在世,目的便是为了普度众生。
普度众生吗……
舒风卿端端正正地跪坐着,无声地笑了。不,他也不过是个凡人而已,有欲望,有贪念,在众生涛涛中就如大海里的一颗沙子般平凡,命运的洪流一个拨弄,他就会无望地四处奔流。为了让自己不再奔走,他只能用尽手段,将自己的脚深深扎入土里……而从这个念头产生,计划开始谋划以来,便是二十多年时光匆匆而走。总会有迷惘和无助之时,然而每当来到这方寸斗室,来到佛的身边,一切都会平静下来。
仿佛那股冥冥中的力量正在庇佑着他,他手上沾染的所有血腥,都会被菩提树下的溪流洗得一干二净。只有这样,他才能心无芥蒂地,继续用这双手去拥抱自己最纯净的爱人。
“舒谷主。”有人在外面敲了敲门,静候一阵,又说,“青蛇堂的人正在办公室等你,我们已经作了清场。”
“很快就来。”
舒风卿说道,他起身,抚平膝盖上衣物的皱褶。佛像静谧的双眼目送他离开,笑容是一贯的慈霭祥和。
尹峈峒正在舒风卿的办公室里,他看上去很狼狈,全身凌乱不堪,裤脚开裂,小腿上留了道十公分长的撕裂伤,因为受伤已经过去一段时间,血都被氧化成暗红的颜色,干涸地粘着在皮肤上。舒风卿到达办公室的时候,尹峈峒撕开了裤腿,正往伤口上倒医用酒精,他的腿被管道上的铁锈刮伤了,血液混着酒精不住往洁净的地面上流淌,小腿肌肉疼得条件反射地一抽一抽。
“你的伤口太深了。”舒风卿站在门边看了他好一会,终于忍不住开口道,“比起在这里倒酒精,还不如赶紧去打一针破伤风比较好。”
“你知道我是来做什么的。”尹峈峒一扬手,一件事物横空飞来。舒风卿用两指将其捻住,是张染了血的银行工作证,“早上在中央城市银行发生的事情,新闻里都在播的,神通广大如舒谷主,应该能明白是怎么回事。”
“哦,那个骗取银行账户信息,怀疑与萧家灭门案有关的逃亡者,原来就是你。”舒风卿留意到尹峈峒脸上的残妆和一些没有清洗干净的胶,无奈地摇头笑了笑,“我就说这张卡怎么死活都找不到,原来是当年被你顺手牵羊了。”
尹峈峒微微瞪大了眼睛。他在舒风卿指间看到一张熟悉的卡片——正是他今早遗落在银行柜台,来不及回收的那张银行卡。
“原来是这样。”他无力地靠在了沙发上,“就连银行里面都有你的眼线,实在佩服。难怪柜员反应那么快,根本不需要过多查证就马上报警,用与萧家有关的借口,不怕警方不上门。”
“原谅我,这只是个下下之策。”舒风卿走到尹峈峒身边坐下,“因为衙门那边毫无反应,所以我也不知道银行卡是落在了谁手上。”他适意地交叠起双腿,手臂放在了沙发椅背上,“你懂的,这种事情,被谁知道都不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