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ldo;乖乖,不愧是大酒楼,也不知他家菜都怎么做的,闻着咋就这么香呢。&rdo;
他张大嘴巴刚想咬一口,都到嘴边了,动作又一顿。
他眼皮子直跳,想起来破庙里还有个生着病等着投喂的老叫花。
老叫花一直带着隋简走南闯北四处乞讨,在这峦峰城才停留不到一个月。
他许是老了,体质弱得很,正赶上最近入秋,天气不怎么好,一下子着了凉,拖拖拉拉好多天也不见好,回头要是看见自己心心念念的烧仙鸡被人啃得七零八落,还不得直接背过气去。
隋简舔舔嘴角,和&ldo;烧仙鸡&rdo;依依不舍良久,狠狠吞了口唾沫,终于把这只泛着诱人油光的鸡重新塞回怀里,末了小心翼翼地舔了舔沾满油花的手指,鼻梁皱起嘀咕道:&ldo;老子辛辛苦苦偷的鸡,老头子要是再不好起来就是没良心。&rdo;
他抬起腿刚要继续走,头顶突然轻飘飘的传来一个声音道:&ldo;那小孩,有没有兴趣当我徒弟啊。&rdo;
隋简脸上的颜色一下子褪了个干净,胆颤心惊的以为自己被人追上了,腿一软,直接一屁股跌坐在地上。
他顺着声音抬头,不禁傻眼。
只见粗糙的墙头上不知从何时起站了个人,此人身量颀长,穿着一身看起来很舒适的鹅黄色衣衫,轻薄的衣摆随着拂过他脚边的微风上下翻飞。他腰间别着把银色长剑,眉眼有些淡薄,嘴角挂着一抹若有似无的笑意,整个人轻飘飘往那一站,好看得似不小心跌落凡尘的仙人。
&ldo;仙人&rdo;俊逸的面孔上一双微微上挑的眼正上下打量着自己,挑剔的目光好像自己就是砧板上亟待被切割的肉,不知选哪一块才好。
他长眉一挑,眼神中透出一股狡黠之意,跟山里的狐狸成了精一样,戏谑道:&ldo;方才偷鸡的时候不是挺机灵的,这么一会儿怎么就变得傻里傻气的呢。&rdo;
隋简一个激灵回过神,脑筋飞快转动,此人仪表不凡,绝不是自己能对付得了的人,既然如此,三十六计走为上!
他动作缓慢地站起身,拍了拍裤子上的灰尘,隔着衣服摸了摸怀里的烧仙鸡,倏地拔腿就跑!
谢寒子愣了一瞬,下意识摸摸自己的脸,似乎没想到竟还有人这么不待见自己。他嘴角一挑,道了声:&ldo;有趣。&rdo;脚尖在土墙上一点,隔着一段距离在小叫花身后不远不近的跟了上去。
隋简常常溜进茶楼里听书,知道世界上有一个地方叫江湖,说书人摇头晃脑道&ldo;有人的地方就有江湖&rdo;,他倒没什么感觉,至今也没见过半个所谓的江湖人士。
他最大的梦想不过就是每天吃饱饭,眼下还多出一个,就是生病的老叫花能快点好起来,要不自己每天光是要寻得两人份的食物就要绞尽脑汁了,没空再去趴私塾的墙根,也没工夫去茶楼听书。
瘦小灵活的身影在九曲十八弯的小巷中来回穿梭,专沿鲜少行人的羊肠小道跑。谢寒子漫不经心的跟着他,一边观察起他的动作。
他是打着找徒弟的名号出来闲逛的,听闻峦峰城有龙脉,凑热闹的就来了,龙脉没找到,倒教他发现一处酒楼的饭菜还不错,就是醉红楼。
隋简刚溜进酒楼那会谢寒子就注意到他了,这小叫花贼得很,一溜烟就没了影,想也是来偷鸡摸狗的。
果不其然,转眼只见一串残影呼啸而过,隔了好一会才听到店小二气急败坏的叫骂。
只这么一眨眼的功夫便教谢寒子看清了小叫花的动作,倒是个根骨清奇的好苗子,放着不管有些可惜,若是能带回门派好生教养,假以时日定能有一番作为。
这才有了方才小巷里的一幕。
越接近自己和老乞丐藏身的破庙,隋简眼皮子跳得越厉害。
他放慢脚步,调整呼吸,以一种轻快的步伐溜达进庙里,高举被折磨的不轻的烧仙鸡大呼小叫:&ldo;老头!我回来啦,快猜猜看给你带了什么好东西,猜对了整只鸡都是你的!&rdo;
待他看清庙中情形,顿时脑子&ldo;嗡&rdo;的一声。
只见老乞丐歪歪斜斜的倒在地上,脸上身上没一处好地方,明显是被人狠狠修理了一顿。
老乞丐原本鼻青脸肿地躺在地上,见他回来,胸膛开始剧烈起伏,浑浊的眼里写满焦急,还有些别的隋简看不懂的情绪。
隋简快步跑过去扶起老乞丐,颤声问道:&ldo;爷爷你怎么了,发生什么事了,你别吓我啊爷爷!&rdo;‐‐只有在少数正经的时刻隋简才会喊老乞丐一声&ldo;爷爷&rdo;。
老乞丐有气进没气出的,嗓子眼里发出拉风箱般&ldo;嗬、嗬&rdo;的声音,半天挤不出一句完整的话,急的一个劲儿推隋简。
多年来在外讨生活形成的对危险的直觉发挥了作用,隋简倏地侧身往旁边打个滚,及时躲过了身后一闷棍。
&ldo;臭小子,可让老子逮着你了。&rdo;偷袭者不是别人,正是醉红楼里被罚了月钱的店小二。
小二满面狰狞,身后还跟着四五个穿着粗布短褂,浑身肌肉虬扎的壮汉。
小二往地上啐了一口道:&ldo;害得老子被罚了半月的月钱,你跑哇!跑得了和尚还跑得了庙吗!&rdo;
隋简被他们的架势吓得小腿肚子直转筋,他本可以跑,但老叫花倒下了,他是无论如何都不会丢下老叫花独自逃跑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