孙梅疯狂的咒骂尖叫着,“要不是你这个灾星,我怎么会落到这般田地?要不是你我爸妈怎么会死的那么凄惨,要不是你,我们的孩子……”孙梅拼命的挣扎,口中不停的叫骂,但是一边骂一边却哭了出来。“你走,你走!求你了,不要伤害我的家人,还有我的孩子!”
张真仙懵了,孙梅的目光清澈而又充满了别样的意味,根本不像是疯了在说胡话,但是为什么她会这么对待自己?当房名宇的手搭在他肩头的时候,他全身忽然一震,仿佛想到了什么一样,转头望向了满脸愧疚之色的父亲。
“是你!是你对不对?”张真仙忽的冲了上去,一把抓住了父亲的衣领,铁青的脸紧贴着他的脸庞,“这事情是冲着你来的对不对?那个该死的家伙目的就是要引你出来!是不是?”一瞬间张真仙脑中将整个事件飞快的过了一遍,立时想到了某种可能性,开始了大声的咆哮,而房名宇却满脸愧色的点头。
“请出去!”那边孙梅在吼叫,这边张真仙在发脾气,医生才子不满了起来,走过来将张真仙和房名宇父子二人推了出去,而孙梅的叫骂声却依旧不绝于耳,显然在遭遇这一切的时候,那下手的人已经告诉了她事情的原委,否则的话也不会对张真仙如此的仇视。
张真仙知道自己的父亲树敌极多,但是却没想到竟然会有一天波及到自己身上,而且还是以这样凄惨的一种方式。“为什么?为什么你总是这样,一次又一次的毁了我的生活,一次又一次!我到底是你的儿子,还是你的仇人,你说啊!”双眼赤红的张真仙死命的揪着房名宇的衣领,声嘶力竭的叫喊,站在房名宇身后的人看不过去了,上来伸手拦着张真仙,“你怎么能这样,房组长怎么也是你的父亲,你……”
“滚!”张真仙一把挣脱了那人的手,恶狠狠的瞪着房名宇,“他不是我父亲!我没有这个父亲!我娘因为他而死,我大哥因为他而死,现在我的孩子也因为他而死,就连我媳妇一家都因为他而死,就因为他干了那么一个破工作!”
“破工作?”被张真仙挣脱那人也有些恼怒了起来,“破工作你为啥还削尖了脑袋想进去?这次丁组长已经向上申请让你入职了,你媳妇这一家的事情是这么回事……”
“他同意了?”张真仙面上一愣,随后露出了一个古怪而又凄凉的表情,指着房名宇忽然笑了起来,最后捧腹大笑,深深的弯下腰去,先前说话那人怒不可遏的喝道:“你笑什么?”
“我笑什么?”张真仙再次抬起头的时候,脸上的笑意与泪痕已经完全隐去,眼神中却满是死寂一样的颜色,“我笑他自以为是,我笑他妄自尊大,我笑他以为这样就能弥补一切,我笑他实在是太可笑了!”说话间他的脸上已经没有了任何的表情,转身向着楼梯口走去。
“在我母亲去世的时候,我知道是因为他,但是我没有怨恨,我只想靠我的双手去报仇。可是他却生生将这希望掐灭,当我再次找到生活的希望的时候,又是因为他,我所拥有的一切全都失去。可是他依旧还想按照他的想法来左右我的一切,以为让我达成心愿,就能让我忘记伤痛,让我平安度过一生。我只能告诉你,房名宇!你错了!我不会按照你的意愿去生活,我不管你打算做什么,但是我一定要找到害死我孩子的人,哪怕是死,我也要用鲜血喷他一脸!总好过这么藏头露尾的活着!血债,只有血来偿还!”
说话间,他的身影已经走下楼体,只留下房名宇站在走廊中间,外面的阳光斜斜的照在他头顶,仿佛在一瞬间,这个天神般强壮的男人苍老的许多,头发都已经花白,从始至终,他都没出过一声。
不求大富大贵,只求让自己的子女平安度过一生,或许是每个父母的心愿,但是强硬的去干涉孩子的生活,绝对会造成无法挽回的遗憾。脾气刚烈的张真仙,以这样一种方式狠狠的报复着父亲,你既然希望我平安活着,可是我非要去和仇人拼命!或许只有这样才能舒缓自己心中多年的那股怨气,此刻的宁为玉碎,不为瓦全!
房正死了,自己的老丈人死了,丈母娘死了,自己的孩子也死了,孙梅已经变得疯癫,张真仙走在古玩街的路上根本无法直视周围投来的眼神,那眼神中有厌恶,有忌惮,还有同情。孙家店铺门窗紧闭,外面贴着封条,但是却难不倒张真仙,潜入屋子的他一屁股坐在地上,久久没有出声,鲜红宛若火焰一样的喜庆烟气在眼中看起来是这样的讽刺,尤其那打开的大大嫁妆衣柜,里面一件件的吉服更是让他双目赤红。
屋子中血迹点点,也不知道是谁留下的,浓重的血腥气让张真仙心中的火焰愈发的升腾,“好,既然你不给我活路,那就别怪我心狠手辣!”在屋子里翻找了一阵,老丈人家放东西的位置从来没瞒着他,他立时取出了家里的全部积蓄,再次翻墙出去。
孤独的影子在油料供应公司外游荡,那年月没有现在那么多的加油站,想要买汽油之类的物事,还需要票据和证明,这两样都是张真仙所没有了,他焦急的摸着插在后腰的匕首,琢磨着是否应该到天黑去干一票,大不了抢一罐来得了。
就在他焦急的仿佛锅上蚂蚁的时候,忽然一只手从后面抓住了他的肩膀,神情正紧张的张真仙立时反击,险些一刀就捅出去,还好被那人堪堪躲过,连忙低声的喝止了他。“丁大哥!是我!”那人穿了一身警服,却没带帽子,正是陈满江。
“你怎么会在这儿?”张真仙有些诧异,陈满江却是指了指街道的另一端,“我家就在这儿啊?你怎么跑这儿来了?你不是早上就放出来了,明天就结婚了么?”这一句话问得张真仙偌大的一个汉子,差点哭了出来。
陈满江立时看出了不对劲,死命拉着张真仙就进了一旁的小饭馆,找了个单间,咬了两样小菜,再来两大碗面条,两人西里呼噜的就吃了个肚圆。
“丁大哥,你要是真把我当成兄弟,有什么话就跟我说!别看咱俩刚认识两天,但是前天晚上要不是你,我这小命早就交代了!我看你这样子绝对有事情,有啥事让兄弟帮你办!”张真仙立时一怔,他没想到这个看起来眉目清秀仿佛个女孩子一样的文弱小子居然这么讲义气,索性也不矫情,立刻将这两天的事情原原本本的说了出来,陈满江在一旁听得是目瞪口呆,半天说不出话来。
“我靠!我以为我就够惨了,没想到丁大哥你居然遇到这么多事!”陈满江吧嗒了一下嘴,立刻将张真仙进监狱的这一天多事情说了一遍,前天晚上他和房正还有张真仙喝得烂醉如泥,其中他酒量最是不好,什么事情都不知道,当重案组的警察找上门的时候,他依旧酔得人事不省,等醒过来的时候才发现自己已经身在公安局里面,张组长问起他来他也是支支吾吾的没说明白。
一来是他真的头晕脑胀分不清南北,而来是在停尸房发生的事情实在是太诡异,如果自己随便说出去的话,只怕自己这工作就要不保了。
果不其然,因为和张真仙有瓜葛,张组长并没有让他离开,但是也没把他送到拘留处,而是让他在一间办公室里休息,直到他师傅来领人,而他师傅张真仙也见到过,就是昨天晚上检查孙掌柜尸体的那个中年人。
原本这事情还要一查再查,但是因为张真仙的父亲插手,这事情已经全面归了第十七特种监狱管理,直到这些人都是和案件无关的人员,所以陈满江也被放了出来。不过因为前天晚上在停尸房走的时候,跳开的电闸没有修好,导致尸体发生质变,再加上无故旷工的缘故,陈满江这倒霉孩子上午被直属领导训斥了一顿,然后就被告知要停职反省一段时间,具体时间待定。
陈满江倒是满脸的无所谓,正好自己休息一段时间,那破停尸房谁爱去谁去,别看这公安局里能人辈出,但是敢天天守着尸体的也就自己和师傅还有门房老头三个,停了自己和老头的职,师傅还生病请假,看他们能找谁去,过两台还得客客气气的请小爷回去。
也就是在他折腾了一天一夜之后,往家赶的路上,正好碰见了满脸黑气,低着头不停转悠的张真仙。“我说哥哥诶,你到底想要汽油干啥?”
张真仙原原本本的将房正和他分析的说了一遍,以房正追查的线索来看,只怕古玩街后面那荒废了几十年的化粪池,眼下已经成了那个幕后人养虬褫的地方。普通阳虬褫的邪术是在人七关开七个口子,让接着地气的小蛇游走进去,啃噬人血与阴气,最后速成为一只虬褫。但是根据房正的观察,加上对顺子的尸体解剖,你面内脏全无的情况来看,只怕这人眼下正在图谋一件大的事情,应该是逆养之法。
所谓的逆养,就是将大蛇钉住,然后以阴气相接,最后灌注人的生机热血。一个人的生机可以破开七关,养七条虬褫,虽然威力减小,但是却也是挺厉害的玩意,不过要真放在房名宇这群人眼里只怕还不够看,不过如果以逆养之法,将蛇破开七关,灌注生魂血脉的话,只怕这威力就会大大的提升,而古玩街后那荒废的化粪池正是一处天然的养虬褫的好地方。
据说大年挖这个大坑,日本人足足挖下去了近十米,尤其之后又建了不少的窖井,正是天然的七关口,只要大蛇在下面,上面以人血灌注,恐怕就能让大蛇迅速的成长。一旦这大蛇真的成为的虬褫,恐怕这么大个的虬褫没人能制服得了。
为什么顺子和房正会身躯扭曲着被挤进了窖井?为什么内脏血液全无?正是被这大蛇所抽取,才会变得那样凄惨,也只有蛇类的绞杀,才能将人扭成一个麻花状!
当张真仙想明白了这件事情之后,并没有将其告诉房名宇,而是选择了自己干。他没有第十七监狱那群家伙那么变态的身手,但是脑筋却极为灵活,就算你是再厉害的玩意,也总有怕的东西,不怕水至少怕火吧?我也用汽油灌了你,直接一把火烧上去,就是再厉害的大蛇也得给我变成烤鸡脖子。
横下一条心的人最是可怕,因为他已经将生死置之度外。不过陈满江听到这话,却是摇了摇头,“丁哥,不是我拦着你,主要是你知道那化粪池有多大么?这得倒进去多少汽油啊?只怕咱俩刚动手,人家就发现了,再说那地底下你倒进去汽油点火,还不得发生爆炸啊?我看啊,这事情得这么干……”
陈满江眼珠子一转,立时想到了了个主意,都是二十多岁的小伙子,这两天吃够了苦头正憋着一肚子的气,眼下找到了罪魁祸首,这陈满江索性也掺上了一脚。两人商量了一阵,张真仙去找自己的朋友开油票,而陈满江则是骑着他的自行车去了一趟实验室,取回来不少的好玩意,俩人埋头扎进了张真仙家里,一直捣鼓到了后半夜才从屋子里钻出来,直接冲着后院走去。
昏黄的毛月亮在头顶洒下略显暗红的光芒,周围传来的夜猫子叫声更是让陈满江狠狠的咒骂了一句,提心吊胆的跟在了张真仙身后。此刻的张真仙手里拎着一柄宝剑,背后背着硕大的包裹,一身的杀气腾腾,倒是将这诡异可怕的七分冲淡了不少。陈满江身后也背着硕大的背包,手上只是拎了一柄匕首,正是张真仙白天用过的那个。
既然人死了,东西也就没有了意义,张真仙索性钻进了老丈人的密室,将这把垂涎了好久的照胆给拎了出来,正好用这东西给他老人家报仇。这柄剑并不太古老,据说是清朝的时候一个游侠所用,据说上面沾了好几条贪官的性命,煞气之重比起自己那柄匕首来要强上不知道多少。
杀生刃的威力张真仙自然知晓,这一次很有可能是自己最后一战了,什么好东西都带上绝对没错的。两人飞快的来到了一处窖井旁,张真仙将挂在身后的一个塑料瓶子解下来,将里面的液体咕咚咕咚就倒了进去,随后划了一根火柴扔进去,刹那间一股明亮的火光从窖井中飞快的喷了出来,险些将两人都兜在里面。
一个又一个的火眼被点燃,张真仙的笑声仿佛夜枭一样在黑夜中响起,远处的灯光却是齐齐熄灭,显然是害怕惹祸上身。“出来吧!我知道你在这儿,血债必须要血偿!如果你不出来,我索性将这里烧成白地!看你能忍到什么时候!”
当火光升腾的时候,张真仙整个人仿佛变了一般,疯狂的叫嚣着,眼神却是锐利无比,与陈满江背靠背的站在一起,两个巨大的背包就在他们脚边,寸步不离!“丁哥,你确定这能奏效?”陈满江几乎都要疯了,他只知道张真仙能逼出这幕后黑手来,但是却没想到居然是这么个方法,如果这幕后人半天不出来的话,只怕警察就先招来了,一个纵火罪绝对是跑不了的。
“呵呵,呵呵··”阵阵低低的笑声顺着风飞入了两人的耳中,即便火焰在不断的发出噼里啪啦的巨大燃烧声,但是这低低的笑声却是直入耳中,听起来仿佛是在耳边一般,让人心头忽然猛的一跳。
“小娃娃果真号胆识,居然敢单枪匹马的找上门来,我还以为你得跟在房名宇后面哭喊着抱着他大腿呢……”嘻嘻的笑声夹杂着话语不断传来,张真仙的眼眸立时通红一片,分不清是火光还是血光,因为他看到了一个熟悉的身影。朴素的衣着,略显花白的头发,不正是自己的老丈母娘么?此刻这虐女人正宗火焰的另一端显现出身形来,看起来与平时没有什么两样,但是一双言情却是漆黑一片,只有黒眼仁不见眼白,就仿佛某种蛇类的眼睛一般。
“我的天,这这··”陈满江没有见过张真仙的老丈母娘,但是眼前这人和他想象中的反派角色形象相差也太大了,一时间竟然有些转变不过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