香草、橙花、玫瑰、麝香、依兰……深宝石红的颜色。像是他曾经在英国library馆藏里闻到过的,甜腻、奶香、馥郁、浓烈、美艳不可方物的小红莓“性感之毒”。那是他人生巅峰,沉溺在无限光明和荣耀中的日子。缓缓地,时间又继续更久远的过去走。他不曾跟任何人说过的,就连易长晴甚至麦子熙都不知道的,成为调香师前的他的过去。……pa赛事已经过半。在这段日子在演播厅里,裴缜身边一直坐着包子脸的调香学徒余闻哲。裴缜其实挺喜欢看那青年整天积极学习的样子的。他飞速记笔记的投入样子,让旁边的人感觉像在看热血少年漫,甚至能被他感染得元气满满。但韩复却说,包子脸看着活泼开朗,其实担着相当大的压力。好像,最近余闻哲的家人又寻死觅活要挟他回老家工作了。余闻哲现在是还在努力死撑,但谁也不知道,他究竟还能不能撑得过这半年。……裴缜从没说过,他的家庭背景,其实和余闻哲挺相似的。一样是父母双公务员、不穷不富的普通家庭,从小生活在单位机关大院里。院里的每一个孩子,从幼儿园起,就早早被父母规划好了将来的道路。公务员、教师、医生、金融领域、科学家。生活的那样机关大院里的父母,个个自诩“知识分子”、“256文学”,走路都弥散着一种莫名其妙的优越感,所以他们的孩子,当然也必须拥有“像样的”、“拿得出手”的,至少不比他们“差”的未来。至于其他的兴趣爱好、人生理想,那都是“歪门邪道”,都不成体统,必须扼杀。裴缜在那样一个循规蹈矩院子里长大,不爱说话却喜欢摆弄些花花草草,算是出了名的“从小就怪”。但因为他学习成绩一直特别优异,谁也不敢多说他什么。他念书期间一直都是父母的骄傲,吃穿用没比别人家的孩子少、也没挨过什么打,只要保证成绩不下滑,就连拿零用钱买精油、买调香器皿,父母也都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从小长到大,裴缜并没有觉得有什么不幸福。所有的变故,都开始于他反复思考后下定决心、一心一意追求调香师职业梦想时起。……裴缜原本念的是一流大学的金融系,念到大二结束,自己办了休学。毅然决然去了香水公司实习、同时报名参加各种比赛。实习工资很低,比赛还要花钱,裴缜打着零工还省吃俭用,但因为做着喜欢的事业而斗志满满,并不羡慕很多同期的发小大学毕业后顺利进了大银行、公务员。他不羡慕那些人,他的父母却羡慕得要死。还恨自己儿子的“玩物丧志”,让他们成了邻居幸灾乐祸打探、围观的对象。那段时间,裴缜天天都能接到家里狂轰滥炸式的指责和道德绑架。家里人根本没有一点点关心他在外面过得好不好、钱够不够用,在乎的只有一点——他什么时候能回归正道,不再让父母“丢脸”。在那阵子听到了各种各样胡搅蛮缠、不堪入耳的话语之前,裴缜从来没有怀疑过父母对自己的爱。他一直都觉得,爸妈好歹是有知识、有文化的读书人。不至于那么俗气而现实,只有儿子学业有成、能挣面子拿出去炫耀的时候才是他们的宝贝,一旦短时间不随人愿,就态度180°大转变,恨不得能坐墨水裴缜当然知道,韩复真的其实已经很温柔了。但这不妨碍他被搞完以后活生生只剩一口气,手指头都动不了。腰疼、脖子疼、后背疼、屁股疼,哪哪都疼。“散架”真的是一个非常贴切的形容词。……哗啦哗啦,躺在温暖的浴缸里,韩复小心挤着椰子味的沐浴液。裴缜手都抬不起来,有气无力跟交代遗言一样:“你叔……”韩复:“嗯?”“你叔……打电话给你,是有什么困难么?”韩复:“啊?”裴缜垂眸:“如果是遇到困难,需要钱的话……”韩复:“缜缜你忘啦?我现在自己也有钱了!”是哦,忘了。裴缜晕乎乎的,想起韩小花昨天才强调过他现在已经红了,一次直播指不定能挣几十万来着。韩复:“你起来,坐好。”裴缜被他在浴缸里半捞着坐起来,心里一千万个不情愿。刚才那样躺在热水半睡半醒多舒服?漂浮着像是在一团云上,现在突然坐正,肩膀酸疼,腰、腿也要断了!“缜缜,”韩复的声音很严肃,氤氲着浴室的雾气,咬在他耳边低沉而不容置疑。“再说一遍,我现在是你男人了,以后不准忘!”裴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