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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9章 80 心愉一侧(第1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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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七发什么呆,快跳下来,别怕,我会接着你。”马车停在污水里,訾夙下去后挑了个干净的地方,离车身有一米的距离,他身子高能轻易跳过去,碰上朝夕虽也算高挑,在他面前显然比了下去,需要身子有较好的柔韧性逾越过去。

朝夕闭了闭眼,其实她可以踩在污水里再过去的,不过那污水发黄黏腻,实在无法想象粘在绣花鞋上会是有多恶心,她还是选择了相信訾夙。心一横,脚下跃然而起,几乎是临空扑到他怀里,由于冲力太大将訾夙撞退了两步。因她的姿势实在不怎么好看,菩桃捂着嘴和车夫在边上笑得欢乐,一抽一抽的拍着大腿,就差没笑趴在地上。

朝夕尴尬的从訾夙怀里离开,两只手还紧紧抓着他的袍服,她默默地替他将揉皱的袍服理整齐,换得了他一个爆栗,她捂着疼痛的额角龇牙咧嘴,听得他声音传来,隐含着一丝虐笑,却又极力忍住,“小七,这真的很像恶女扑狼。”结果因他的冷笑话众人又再次笑趴在地上,当真就没再起来。

恶女扑狼?朝夕暴走了,对訾夙先前的好感全没了,真是误交损友,损起人来眼都不眨一下的。

“所以说你别随便对别的男人这样,免得到时反被人家占了便宜。”完了,他的形象在她心中彻底毁了。

朝夕不理他,捂着鼻子小心避过污水往里走,但就在转角时她隐约感受到一道锐利的目光一闪而过,待她停下来仔细分辨时却是什么人都没有。

“怎么了?”

“好像有人。”她不敢肯定。

“什么都没有,看错了吧。”訾夙这么说,菩桃又顺着她的视线巡视了一圈,确定连只鸟都没看见,又来嘲笑她眼花。不过訾夙和菩桃都是有武功底子的人,一举一动自然都逃不过他们的眼睛,既然他们说没有朝夕也权当自己眼花了,没有反驳菩桃的嘲笑。

朝夕始终有些不安,心底像揣着做了什么亏心事被人抓到的感觉。

“走过这段就好了,里面会干净许多。”訾夙看朝夕闷着不说话,突然问道:“我先前抱着你跳下来时感觉到你身段柔软有张力,轻巧中不乏韧性,你可练过武?”

这问题可算是难倒她了,她还真不知这身体会些什么,只能支吾着应付道:“小时候学过舞蹈,有点基础底子,不过班门弄斧,上不了什么台面。”

訾夙到甚是认可,“可惜了这幅好身板,若是学下去必定有一番作为。”

你唬人的吧!朝夕不太苟同他的眼光,她生来就已是万人莫及的世家女子,要是再一个不小心将当世四女子给比下去,那可怎么办好,她还是低调的做个废柴吧。

訾夙一副你别不信的样子,教育道:“你可听闻过当世罕有的美人骨?天下间能当得美人骨者,望月也,指的就是望月公子。”朝夕默了默,潸然表示自己没听过,这次连菩桃都看不过去了,一副你究竟从什么地方来的表情,只见得訾夙懒得理她,抚着折扇示意菩桃继续讲解给她这个没见过世面的人听。

菩桃道:“望月公子可当得天下第一公子,风流有之,雍雅有之,学问有之,精明有之。此人最善经商,却极是附庸文雅,诗词歌赋在他眼中不值一提,他可信手捏来便是闻名天下。他一手在沙漠中建立了绿洲望江楼,虽是隐世却是有无数人为见他一面或听他兴致一曲趋之若鹜,不远千里都要寻到望江楼。当得这样的人,却极是神秘,至今无人看过他的容貌,也无人知晓他的财富是多少,只在他被西凤帝派去的兵队密杀时才隐隐透露出望月建立了一个庞大的密探阁,专门搜集天下间的密事,甚至派专人潜入皇宫刺探情报,终不得善终。”菩桃说得一脸崇拜。

“你们连他容貌都不知,他哪能配得上美人骨?”他们说着越往里走,身侧已有贫民出现,几个穿得破破烂烂的女子聚在一起正交头接耳望着他们小声的谈论着,有怀里搂抱着孩子,有拿着只剩一半的碎碗,还有扒拉着身上零碎不堪的布料。街道两侧地面铺着杂草,断瓦废墟间横卧着几个头发蓬乱的男子,也有老弱妇孺蜷缩着身子打着盹,仔细看来他们身侧还有一堆污秽的脏物,发出熏人的臭气,一片静谧的杂乱。

“仔细当心着点,这风寒霜重的,你身子又方好,何必非要走这一趟?”男子说罢,伸手取过随侍手中的一件大氅替女子披上,动作神情都温和有礼。

“这些事本就是我惯常替你做的,何来必需一说?还是你如今成婚,便要与我生分了?”女子淬然抬头,避开了男子的好意,眼底却是一派哀恸,她已经尽量说服自己不要再去找他,可身体偏偏不由主控,总想或许再见一面就能了却相思,这种执念是心魔,越是这么想越是无法忘记他。

她虽贵为镇国公之女,在家中几个哥哥姐姐面前却是没有地位的,她的娘不过是大夫人身边的一位丫鬟,是老爷喝醉酒夺了她的清白才生下了这个不受宠的小女儿,自此娘亲也惹怒了大夫人,说她是狐媚子,专想着勾引男人,妄图改变自己的命运。若非她命大,怕是也生不下来,可这个朝代女子的命运,生下来又比没出生好多少?她自小受尽欺凌,名义上是小姐,过得比丫鬟还不如,吃不饱睡不暖是常态,便是今日所得成就,都是她辛苦挣来的。兰渊也确实因着司夜离的关系对她及她娘好了许多,这一切都因一个女人而毁了。那些名义上的哥哥姐姐都来嘲笑她,说她是痴心妄想,一个卑贱女人生的孩子妄想攀龙附凤,可惜太子妃没当成,连个平民权子都嫁不了。在他们眼中,早被世袭的光环所宠坏,又怎会看得上一个无权无势依附的相爷,没有家族的依傍,正如风雨中飘坠的浮萍,极容易被人打垮,今日受宠,明日可能就会失事,那不过是一颗西凤帝放在明面上用来攻击敌人的棋子。可这当中又有多少不是因先前的嫉妒而加倍奚落呢?

若说她只是为了自己的私心,却也不全然是。这份感情从她一开始追逐着他时,她早已投入进去,有些东西一旦生了根发了芽就再难以理智来控制。除了想摆脱自己悲惨的命运,她更想陪在他身边,看这个男人对着自己笑,看这个人温柔的对待自己,照顾着她的感受,替她着想。她想成为那个幸福的女人,遇到他是她此生最幸运的事。曾经她是多么感谢上天并不曾遗忘了自己,在她受尽了磨难后,终于得到了最好的回报,如今,有多少幸福,就都成了多少讽刺。

天意难违,便是她花光了一生的福气,也未能将他紧紧抓住。为什么是一个默默无闻,巨丑无比又失了贞洁的女子能得到这份幸运?她又有哪里比得过自己,论勤奋论智慧论能力,样样都不及自己。就是论出生,她有一个罪后姨母就够她在世族中受人耻垢,想要寻一门好亲事怕是也没人敢娶。若非她爹这几年对朝廷有功,若非她又是宁浩唯一的女儿,怎凭的受此殊荣?

对司夜离不是不怨怼的,她知他的不易,也心疼他。即便这份心疼不代表她就能继续恬不知耻的纠缠着他,但她就是不能控制自己去走他们曾走过的路,怀念他带她去过的地方。不知觉间竟是又一次走到了此地,才有了又一次的巧遇。

明知不该靠近,偏又如此渴望,这种矛盾谁人知晓。

男子摇摇头,宠溺的将被她避开的大氅再次拢上,双手在胸前熟练的打了个结。望着她的眼底满是笑意,“你明知我和她什么都没有,她在府中的处境我也派人悉数告知于你,你又哪里来这般大的醋意?”

女子被他一说反倒没了先前的气势,只心中依旧有根无法拔除的刺,闷声道:“再怎么说,她都是你名义上的妻子,你再不喜欢她,难保日久不会生情,届时你还敢说没什么吗?”

“你呀,真是……让我说什么好。”男子揽过女子双肩,爱怜的抚触着她鬓角落下的发丝,“不会有那一天的,她不会在那个位置上坐太久,我且不能给你保证什么,但是这个承诺我是能给你的。”他言下之意是说那个女人做不了他的夫人太久,又何来感情一说。这无疑是最好的承诺,他还说什么给不了保证。

女子又惊又喜,被他抚触的鬓角满面红霞,就知道自己的选择是对的,眼前这个男人是爱她的,她的付出没有白费。

女子低垂的眸尤自在欢喜,没有看到此刻男子眼底沉黯的冷冽,只一瞬又不复存在。垂眸低柔道:“以后接济灾民的事还需要你来帮忙,可不许推托,这也是为你攒足好名声,将来总有你受用之时。”

“晴语明白。”两人言笑晏晏方罢走向阴晦污浊的旮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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