颜细细有点意外,倒也坐下了,只是大大方方地回头道一声谢,这时候,老师已经进来了。整堂课,后座的男生压根就没听清楚老师讲的是什么,只是死死盯着前排的女生,她乌黑头发,雪白的脖颈,不时埋头沙沙地写着笔记。听这堂课半年,每周一次,几乎从陷阱2一个人到食堂后面的小湖边坐下,春去夏来,杨柳青青,景色宜人,但是她无心欣赏。时间还早,汪东林也许现在还在家里睡觉,她根本不想回去。直觉里,这一次汪东林回来是来者不善——因为以前他从不喝得醉醺醺的。以前,他也从来没有昨晚那样的粗暴。跟一个醉鬼,有什么道理可讲呢?拿出书本,又什么都看不下去,只好漫无目的在学校里到处乱走。好不容易熬到下午,还是背起书包准备回去了。这一日,心情坏得出奇,无精打采的,也不知是昨晚被汪东林折腾得一夜未眠还是因为想起了那些令人晦暗的伤心往事。她一路踢着路上的小石子,一颗小石子咚的一声飞进小湖泊里,顿时波光粼粼,将倒影里的垂柳惊得支离破碎。“细细……”她抬起头,不敢置信,有一瞬间,呼吸差点窒息了。黄小觉就站在对面,彼此之间的距离不到两米。她下意识的揉了揉眼睛,恍然如梦。黄小觉也死死地盯着她。很远,他就看到她了,依旧是蓬松的头发,只一件宽大牛仔裤t恤,头发遮了半边脸,压根看不出任何的美丽。他忽然想起多年前的那个秋天,他也是在这里,看到那个穿牛仔裤的女孩也是这样心事重重的一脚将小石子踢进湖水中。他永远也忘不了她抬起头的一瞬间,头发被风吹开,露出一对晶亮到不可思议的大眼睛。仿佛昨日重现,他的呼吸忽然急促起来,大步上前,一下就抓住了她的手。她的手冰凉,没有任何的温度。颜细细结结巴巴的:“小觉……小觉……怎么是你……”他长长地吐出一口气,声音里掩饰不住的激动:“细细……我打听了很久,原来你又回学校念书了……”找了无数条街,问了无数的人,原来,她每天出入于他最最熟悉却压根就想不到的地方。“我……是汪东林帮我找的关系……”黄小觉颓然松开她的手,讪讪地后退一步,眼神飘过一丝不可思议的震惊和愤怒。可这愤怒很快有气无力,声音也微微发抖:“细细……你还好吗?”“我……我还好……”颜细细没有察觉自己的声音也在微微发抖,手脚也没地方放,半晌才结结巴巴的:“你……小觉,你呢?你好吗?”“我也好……”“你家里还好吗?”“家里也好。”空气仿佛也被凝固了,对白都是多余而累赘的,毫无意义。但是,除此之外,二人再也没有任何可以继续的话题,彼此都低着头,一径地看着对方的鞋子。半晌,黄小觉抬起头,轻声道:“我走了。”“我……我也该走了。”她大步就走,慌慌张张,走出去几步踩到一颗小石子踉跄一下,差点摔倒,但只稳了稳身形,头也不敢回地跑远了。黄小觉一直目送她的背影消失,前方,夕阳已经西下,血一样地倒影在湖水里。正文陷阱3那天回去,汪东林居然已经走了。颜细细老大松一口气,瘫在沙发上半晌回不过气来。她到自己房间里细看,梳妆台上并未多出任何东西,那间衣帽间也没多出任何东西。也就是说,这一次,他压根就没有带回来任何礼物。吃这口饭,最大的本事便是察言观色——男人不再送你礼物了,便是这段关系要完蛋的预兆。她惴惴不安,却又非常期待。她早就渴望结束了。以前没有“周婷”这号人物也就罢了,就如徐小雅所说,没有被原配掌掴的风险。一旦有了,这就是高危职业——她必须在汪东林结婚之前,彻底了结这种可怕的关系。否则,哪天抛尸荒野,替你收尸的人都没得。接下来的两周时间,汪东林再也没有露过面。但是,颜细细知道他一直在本市——因为他的“家”不少,具体每天回了哪个家,她也不清楚。那个周末,颜细细做完了事情正拿一杯红茶喝着,汪东林回来了。他回到家就倒在沙发上,一边扯下领带,一边嚷嚷:“热死了,今年是怎么了?怎么这么早就这么热了?夏天还要不要人过了?这屋子是怎么了?怎么一点冷气都感觉不到?”那是24小时恒温,颜细细根本没觉得热,温度正是恰到好处十分舒适。但是,汪东林却满头大汗,而且语气里很多怒意,眼看就要找人干架了。颜细细当然不敢去撞枪口,只是悄然地去将温度调低一点。他脱下衬衫随手扔给她,她接过,恭顺道:“汪先生,我马上拿去给你洗了。”“工人不知道洗吗?要你多什么事?”她不敢答话。汪东林更是不耐:“这鬼天气,真是烦死了。这几天带出去的女人,真是没一个见得人的,害得我被人嗤笑,说我眼光怎么进水了……”颜细细知他在c市的时候,经常带各种女人去各种场所应酬,虽然她从未跟他一起出去过,也从不以为意。现在听他这样咕哝,也不知他是什么意思,有点提心吊胆的。汪东林自己去倒了一杯酒,一饮而尽,恨恨的:“我这些日子带出去的女人,每次都被人比下去,真是太没劲了。”她惴惴不安,想溜出去,但又不敢,他瞪她半晌,忽然道:“颜细细,你去换衣服。今晚跟我出去。”“汪先生……”“少废话,叫你去你就去。”他不耐烦,“穿第一格那件蓝色的晚礼服,换好了马上出来。”颜细细不敢抗命,很快换好了走出来。汪东林本是满腔的不悦,看到那个背影时,心跳忽然慢了一拍。宝蓝色的晚礼服,背部整个镂空,雪白的肌肤腻腻的,让人恨不得伸手去掐一把。那是她第一次这样盛装打扮。他干咳一声,颜细细慌忙回头,下意识地用手遮挡。尽管衣橱里有许多衣服,但是,她还从未穿过这样的晚礼服:前面倒是好好的,也算得庄重,但后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