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几乎要落下泪来。
人的命是很厉害的。他想:我逃脱不了它的摆布,但我可以和它同归于尽!
他猛转身迈出了家门……
他挤上了一辆公共汽车,人很多,彼此紧靠。
一个与他贴身站在前边的女人扭过头,尖声嚷:&ldo;你怀里揣的什么呀?顶在
我腰上!&rdo;
&ldo;刀!&rdo;他瞪着她,恶狠狠地回答。
她哆嗦了一下,胆战心惊地将头转回去,再也没扭过来一次。
紧贴着他的肥胖的后背,停止了挤动,变得像块牢牢立着的面板似的。
但周围的几个人却向他转过了脑袋。他的话产生一种效果,他的表情加强了
这种效果,他周围一阵胆怯的安静。
下车时,售票员伸着一条胳膊拦他:&ldo;票……&rdo;
他仿佛没听明白,瞪着售票员。
售票员见他那充满杀机的神色,也像那个女人似的哆嗦了一下,立刻缩回手
臂。
光明街十七号‐‐他牢牢记在心里的住址。他跨过马路,拐过一个楼角,朝
这住址走去。
他在一间铁道旁的小泥房前站住了。
这一带的房子,都很矮很破,离铁道很近,可以说就在路基下。
垫枕木的碎石块儿,滚到了每一家每一户的院门前。这是一条不成其为街道
的街道,土坯的,木条的,锈铁片对付着围成的小院,仿佛在象征性地保护着那
些破屋矮房。
他斜靠着小泥房的土坯围墙,背风划了一根火柴,吸起烟来。
他一手夹烟,一手插在袄兜里。带鞘的匕首五寸长,他将露出在兜外的匕首
把掩藏在袖子里,一秒钟内他就可以刀出鞘。
小院里的屋门开了一次,从屋内传出一阵响亮的婴儿的啼哭。
屋门顷刻关上,婴儿的啼哭被切断了。有什么人在院里劈柴。劈几下,喘息
一阵;喘息一阵,又劈几下。
一个背着书包的少女突然出现在他面前,奇怪地问:&ldo;你找谁呀?&rdo;
他看了她一眼,没有回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