都市的阳光里是没有纯色的,不论它于外界如何洁净,总归是带些许暗淡的。与宁静淳朴的乡村生活有太多区别的都市给予人们的并非是一种新的颜色,而是将世人置于忙碌和急促之中。在这样的世界中,在这样的生活里,心中不禁漪起阵阵涟漪,扬起点点浮尘。也便是这涟漪、这浮尘黯淡了这世间。
没有了繁荫树木遮蔽的阳光并不似乡村的那般柔和、那样的温柔,但也有着另一番风味。城市中的阳光若是你想在字典中找出一个字或是词来形容它,那是决计寻不到的。
你若说它是春风化雨般的柔和,有时亦会将窗外的新绿看得发羞,低下头便再也不肯抬起。颜色也并非清然而更显深沉;你若说它似仲夏般炎炎,似是忍不住将这大地炙烤,有时它却亦会悄然雨至,而那雨亦是与你的想象相悖的。那雨虽然时常狂躁不安的,多是瓢泼的。那雨倒是多与夏雨相仿,骤然而来,消然而止。急急忙忙的还未闻得要来的讯息,却已尝到它的厉害。像是走马上任的新官,管他对与错,先让这世间之人瞧瞧他的手段。倏而便是一片昏暗,不必质疑的确这是狂风所致。吹动了埃土,飘零了新绿,暗淡了天空。末了,轻轻地溜走,轻的让还处在不安中的人儿无法察觉。这时似乎一个轻盈淡雅的影子悄悄从身边走过,仿佛这一切的沉冥,地上散乱的枯枝、空气中漂浮的尘土并非他的手笔。也是,的确让人难以相信,这个轻轻飘过的身影竟是这不安的始作俑者。
倏而又温柔似海,仿佛世间的一切都与他无关。滴滴答答,轻轻拍打着门前的石阶,间或也会和着几声惊鸣。哦!不,那不是惊鸣,在这润物无声的细雨前,纵然是世界就此消亡也是那般平淡。这惊鸣也不过是一粒方才落在衣襟上就被轻拂去般。遗世而立,俯看这世间,于世间生死哀痛不过一眼便罢。
这时的细雨并非倾盆,是如银线般的,细细的、浅浅的,随风而落。有时的自己虽早已非孩童,却总与孩童一般,总想去探寻那细雨的滋味,总忍不住伸手去触碰那温柔。落在掌心,随之而来的并非痛感,而是痒痒的,似是孩童软软的唇、糯糯的吻,轻轻地吻在掌心。纵然是清浅,却也无法抹去那触电般的感觉,丝丝由掌心流入心田,泛起阵阵涟漪,无休止的划着圆圈。这时的它,并没有狂躁时的力量,却在一下一下的轻拍中,敲开沉寂多年的旧窗,钻入一丝阳光。暖暖的……
屋内钻入一丝凉风,扰了思绪,沁入鼻中。冷冷的,带着微微的清新激得毛孔一次次地张开,随即紧缩。细细体味那味道似是初发的嫩草。或是一时无聊,又或一时兴起,敛上薄衣去寻那一鼻清新。
初春,周边的景色如同初生的婴儿一般,一天便是一个样儿。还记得昨儿个经过楼前的花圃时,那海棠还是个小小的花骨朵儿,而如今花瓣却早已四散开来。海棠的模样儿不似玫瑰那般招摇妖艳,却也并非梅那般清幽素雅。妖媚中不失淡雅,清高中又隐匿俗语。还未老去的艳红滴在花端,缓缓地浸入花瓣便成了它的颜色。被海棠花吸引过来的蜜蜂,已被这姿色迷晕了头。触电般的颤动着身体,却又在不经意间抖落了辛辛苦苦采的,那是与金沙同色的粉子花粉,落在花瓣间,散在花蕊上。竟在误打误撞间,为这本就妩媚的海棠加了些子点缀,便有了高贵和素雅。
别过了初开的海棠,慢踱到老柳前。若是谁想独自一人环住它,断然是不可能的。厚而干裂的皮肤,粗壮的根须已钻破了硬土。不难看出它的年岁和历经的沧桑。像是一个智慧的老者在历经千般难万般磨而后露出笑意,它给予世间的并非丑陋干扁的枯枝。春风拂过,新新的绿意缀在干枯的枝头,似乎此时的枯枝也不似那般苍老。
初发的柳枝是轻柔的,被清风一带便在天空中起舞,似乎在炫耀它身体的柔软与妩媚。细碎的阳光躲开枝头的遮挡,洋洋洒洒的落在石板上,星星点点的暗影便映在苍老的石板,在年久的泛着黑的青苔的映衬下轻轻摇曳。迷幻中,舞厅中,耀眼的闪烁的灯光下,婀娜的舞女正在翩然起舞,小心翼翼的拈起微旧的已经皱起的裙摆,尽情地舞动,时而舒缓,时而紧促。
柳枝上的嫩色虽是初绿,但这绿却显得有些老旧。并非是春风浅过,吝啬了她那珍贵的颜料。而是在这样纷繁喧闹的城市里,在灯红酒绿的映耀下不知如何自处罢了。它,并非如乡村的绿那般自然,而是新绿中隐隐匿着些子暗淡。当然,倘若是久居城市的,从未见过乡村那纯绿的人儿,是绝对会因这星星点点的生机而四处宣扬的。我想如果这时你透过舒缓的阳光细细观察天空,或许你的眼中会钻入这样一幅场景。尘埃在碧空中浮浮沉沉,透着七彩的光色,在空气中闪着似与星辰一般耀眼夺目的光芒。在空气中漂浮不定的它,似乎从来都无法主宰自己的命运,像个听话的婴儿般任由清风随意拨动,粘在柳叶上,落在石板上。目光追随着它的殒落而落在石板上,想要再次寻觅它的踪迹,却惊讶地发现它的渺小。眼神聚拢,眉头微锁,努力寻找却依旧寻不见丝毫它的足迹,哪怕是浅浅的划痕也不曾发现。而我们于这世间又何尝不是呢?纵然费尽心思的想要尽可能地在这滚滚的黄沙中留下一丝一毫的痕迹。却在万分的努力后发现,无论如何的努力在这世间却也总归那般清清浅浅。浮浮沉沉后的我们于这世间又有些什么呢?
清风微起,被风吹起的尘埃在在明澈的天空中透着七彩的光,那般美丽,却也那般刺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