坐在监视器前的导演留有很长的白胡子,白色头发,对着对讲机讲话。阮亭原本站一会就想走了,因为看不懂,演员穿奇怪的衣服,在满是雪的草地打闹滚爬,摄像师扛机器转镜头动作麻利且迅速,极其熟练。身旁有不少学生谈论指点,看热闹几分钟则纷纷离去。今日天空总飘点雪,一片两片砸下来,很大的块头。阮亭吸吸鼻子,有一片落在他鼻尖上,他用食指轻轻捻去,捏在指间玩了两下,化了,手指湿哒哒的,而后扭身往前走了。“ok,cut——”第一幕收工。阮亭被男声吓一跳,肩膀颤抖往前不小心跨了一步,还差些踩到路牙,虚惊一场后要掏烟抽,间隙扭过头要看看后方的具体情况,却很快瞟见不远处雪堆旁正抽烟的李尧。并且穿了件开叉露腿短裙,上身又是件加厚卫衣,没戴假发,坐在雪堆里,腿伸得很长,脚踏一双黑色马丁靴,左手后撑仰头吐烟雾。导演喊他一句,他摆弄脖子上的单反,比一下,而后镜头对准对面大钟楼拍了张照。剧组大概是正式收工,工作人员开始收拾工具,李尧仍坐原地喷烟雾玩,又是不怕冷模样。阮亭走过去,李尧大概感知到他的存在,侧仰头看他,抽口烟对他笑笑。他低头看一眼——完全裸露在外的开叉群摆被无意撩起,还露出黑色内裤边角,如若再盯紧些似乎能看见微微凸起。他连掏烟的手都在抖,不自觉地突然蹲下,双手包住一捧雪直接盖在了对方的光腿上,刚好遮住内裤角。还带了句话:“你冷不冷啊?”事后才反应过来,僵在原地保持原有的姿势发懵。果真效果明显。李尧闻言在那里笑开了,将烟掐灭在旁边的雪堆里,拍拍腿上的雪。很冰,腿也冻红了,感觉会得关节炎。阮亭这时想了些有的没的,李尧就伸腿一脚将他踹倒在地上。他扒拉几下脸上毫无防备被蹭到的雪,起身时李尧已经站了起来,用脚踩在他歪在一边的鞋上轻轻地蹭蹭。忽而听上方相机咔嚓一声,他揉眼皮见李尧手中单反镜头对着他,能够在镜面瞧见自己姿态扭曲。见状他迅速爬起来,却一手撑在了石子上,痛得直叫唤,远处几位工作人员往这头望了。李尧笑得更凶,把镜头放下,对他说:“你看什么书呢?”用下巴努努地上躺着的那本书。阮亭揉揉掌心,将书本拿起,拍拍上头的积雪,没看表壳就应了话:“写论文的参考书,讲音乐家的发展史。”“你学音乐?”“嗯,作曲。”李尧点点头,然后对前方cav吹了声口哨,低头时对他讲:“读书吧,我去忙了。”“你工作到几点?还是凌晨2点吗?”阮亭马上追问。李尧回头看看他,思考片刻,大概在算时间,说应该吧。“我想去找你的,但我最近好忙。”他又加话。李尧笑了笑,酒窝渐深,说没关系,我也不是每天都在。不是每天都在……阮亭愣愣,茫然地靠了过去,挨近后学上次李尧对他做的动作,用脚碰碰其后脚跟,继续问:“你拍摄都穿女装吗?不是看别人演吗?”“你好多问题啊……”李尧笑得弯腰,自然将额头抵在他肩膀上,声音由下往上飘,听起来非常有质感,“你要是实在好奇,去我家看我拍的电影怎么样?”“啊?”他后背瞬时僵硬。“想看哪部就看哪部。”说了句绕口令,然后李尧抖一抖身子,继续,“我腿很冷,刚刚拍戏做了会配。真的很冷。”声音擦过阮亭的耳廓,暖烘烘的,痒痒的。直起身时比他高一公分,并且体型明显壮许多,令他感到片刻压抑。”你拍过很多电影?”“差不多吧。”路口走过稀少几位学生,偏头往他这方随意看看就走了。苏格兰的雪是粉白的,落在地上会折射出五彩缤纷的光斑,化成水后像沐浴露被揉搓的泡泡。闻言阮亭喉结滚动,伸腿缠住李尧的光腿,用布料在上头蹭了好几下,仿佛能够摩擦生热。直到李尧被蹭痒了,推开他。他停下动作,问李尧要微信。李尧要他稍等,走到前方五十米被扔在雪堆里的一件棉袄旁,往口袋里掏出手机,而后转身对他招一招手,他跟了过去。李尧就将手机扔给他,叫他自己输。小心翼翼接过手机后,阮亭发现李尧的手机是没上密码锁的,壁纸是手机自带山水图,却挑了最好看的一张。微信界面却几乎空空如也,唯有一条微信系统通知躺在那儿。阮亭连输入微信号也忘了该点哪些键——对方的微信好像与任何一位中国人使用的都不同,仿佛就躺在手机里占用那么一丁点内存。因此他自然脱口而出问:“你平常用哪个软件聊天啊?”输入微信号的手停顿,怕多此一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