广兰殿内,有人在珠泪暗洒,有人在长吁短叹,均不安生,乱成一团。
这时,门外宫人又进来禀报:“阳静夫人与公主在大殿外,求见国主。”姬兰心烦意乱,皱眉道:“让她们进来吧。”
江娴与姬葵款款走进殿内,她们并不知晓刚刚殿内发生了什么。姬兰很不耐烦,问:“你们过来,所为何事?”
江娴小心翼翼地说:“国主,方才有人来玲珑馆传旨道:葵儿被许配于薛国王子任秉绶。这是真的吗?”
姬兰道:“寡人命人去传旨,难道还会有假不成。”
江娴面容哀婉,跪下道:“臣妾自知人微言轻,但还是想请求国主,可否不要让葵儿远嫁他国?”
姬兰一听,勃然大怒,将刚刚没舍得发到蕣公主身上的火气,全都发到了江娴身上。
姬兰朝她吼道:“生在帝王之家,婚姻岂如儿戏?若寡人也像你们这样,随心所欲,如何还能治理郑国。当今之世,齐国、晋国、楚国等大国虎视眈眈,自不必说。就连周边的宋国、陈国、赵国,哪一个实力可以小觑?若不结交几个盟国,郑国还会久安于世吗?覆巢之下,安有完卵。若郑国危矣,你们还想过太平日子吗?”
大殿之上鸦雀无声。江娴低着头,吓得浑身发抖,如筛糠一般。姬兰接着道:“寡人金口玉言,不会更改的。你们全都好自为之吧。”说完,便拂袖而去。
江娴没想到自己的话,会惹得国主如此盛怒。她心里很委屈,跪在那儿,眼泪簌簌地流下。姬葵公主连忙将母亲扶了起来,柔声安慰。
过了一会儿,国后姚灼灼叹气道:“都各自回去吧。现在国主的心情不好,暂且都不要进言了。”众人听了,应允而去。
蕣公主独自来到了澄水轩中,秋风瑟瑟,湖水茫茫。她想起第一次与蝉哥单独见面,就是在这澄水轩中赏鱼。那时的天,风轻云淡,那时的自己,笑语嫣然。如今却是满面愁云,心境黯淡。
蕣公主望着湖中,怎么一条鱼儿也看不见了。她倚栏而坐,轻轻地哼起蝉哥所作的云梦留仙曲,曲调清扬,如怨如慕。过了一会儿,只见一条条红色的锦鲤,从湖底轻轻地升了起来。它们静静地聚在湖面,鳍尾悠悠摆动,似乎在聆听美妙的乐音。
蕣公主看见湖中的鱼儿们都来陪着自己,心里很是安慰,仿佛萌生了更大的力量。她想,父王不许蝉哥离开清禾小筑,也不允许他来探望自己,那我就去找蝉哥吧。蕣公主想到这,起身离开了澄水轩,莲步款款而去。
不一会儿,蕣公主来到了清禾小筑。只见这里白墙青瓦,庭院简朴。小筑周围还种植着大片的芭蕉,枝大叶阔,绿意深深,是个极幽静的所在。秋风过处,蕉叶萧萧作响,犹如雨声打落,想来夜晚风起之时,足以让人平添几分惆怅。
蕣公主叫过守门的公公,让他通报进去。这时,忽然从里面闪出一个人来,高大英俊,面容伤感,正是扬之茂。蕣公主看见是他,有些惊讶,问道:“扬将军怎么守在这里?蝉哥呢,他还在里面吗?”
扬之茂脸色黯然,点点头,沉声道:“不错,他还在清禾小筑里。但是国主命我守在此处,不许公主前来探望,也不允许他离开这里。”蕣公主听了,气得莲足轻轻一跺,转身而去。
扬之茂望着蕣公主的背影,心中隐隐作痛。他朝思暮想的梦中人,心里面装的,却都是另外一个男人。扬之茂感到胸中郁闷难解。他抽出腰中宝剑,在清禾小筑外的芭蕉园中练起剑来。长剑矫若游龙,剑光洒落之时,更如飞雪漫漫,精妙无双。他一直练到精疲力尽,累得麻木,才感觉不出自己的心有多痛了。
蕣公主去清禾小筑探望高蝉,却被扬之茂拦住了。她秀眉紧蹙,回到了珍珠馆,靠在卧房中的美人榻上,感到身心俱疲。
这时,雪星进来禀报道:“阳静夫人和姬葵公主已经来了许久,仍在丽华厅中等候。蕣公主叹了口气,猜到几分,道:“快请她们过来吧。”雪星答应着出去了,一会儿,便将两人请到了蕣公主的卧房:惜梦室。
姬葵握着蕣公主的手,道:“姐姐,我已经听说了。原来,你喜欢的人是姬蝉哥哥啊。”
蕣公主点点头,说:“没错。他现在已经更名为高蝉了。我们两人相爱,完全合乎礼法。任何人都不应该干涉的。”
阳静夫人忧虑地道:“可是,国主已将你们二人许婚于薛国王子和许国王子,那怎么办呢?江娴人微言轻,今日刚一开口,就被国主责骂,现在仍有些心悸。”姬葵不禁眼泪汪汪地靠在母亲怀里。
蕣公主花容含愁,勉强笑道:“事到临头,总会有解决的方法。实在不行,我就和蝉哥一起逃出宫去。”
姬葵听了,心中很是羡慕。她想,不管怎样,蕣姐姐与高蝉哥哥至少是两情相悦,共同进退。而自己,虽然喜欢扬将军,却又怕落花有意,流水无情,空余惆怅。姬葵胡思乱想着,一时想得痴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