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保险总是越多越好。”唐淇冰微笑。不过他的笑在她看来仍然脱不了狠气。
无奈,她将注意力放到玻璃架的油画上。画面是一个歪头侧肩、右手抬起食指向上、面露微笑的卷发男子。
《施洗者圣约翰》,列奥纳多达芬奇的画板油画。画上,明暗交汇的圣约翰香肩半露,笑意暗昧,据说他的原型是达芬奇的年轻恋人沙莱。
按官方解释,这幅画现在应该在法国巴黎的卢浮宫。
她环顾室内,顶上透明的壁板挡去灯光的刺眼,却也像无影灯一样照亮整间鉴赏室。除了她、又思和唐淇冰,还有四位陌生人,站中间的两人相对比较斯文,一位穿铁灰色西服,一位穿白衬衣,后面的两位身形魁梧,不用说也是保镖。
唐淇冰也不瞒她,淡淡介绍:“他们是卖家。”
也就是说,如果她说这幅画是假的,这四个人……她迟疑起来。唐淇冰何等精明,从她表情的细微变化看出端倪,沉沉一笑,慢道:“莫小姐不必有什么顾虑,是真是假但说无妨。”说着,亲手将一只放大镜送到她手边。
你当然无妨——她心里嘟噜,不情不愿接过放大镜。镜面在画布上晃了晃,她不放心地偏头,“唐先生,如果你对画的真假有怀疑,完全可以不买。”
“这一点莫小姐不必担心。”唐淇冰瞥了四人一眼,中间一人回他一个摊手的微笑。
燕又思绕完一圈回到她身后,状似随意说了一句:“这间房子很干净。”
她叹气,拿着放大镜开始研究画的真伪……其实她也是做样子,这幅画表层的确有一层淡淡的朦胧,但今天的朦胧感和当时看波提切利的画又不一样,今天的光韵是淡红色。光凭这一点当然不能证明它是达芬奇的真迹,但可以表明它的创作者绝非一般人。
向唐淇冰解说的过程她实在不想卖弄,反正最后让他相信:这幅是临摹作品,但临摹度已经达到炉火纯青的地步,并且存在的年代也有几百年,算是临摹品的古董。
唐淇冰拍掌称好,两位卖家也跟着拍掌。原来他们早就沟通好了,卖家承认它是临摹作品,但也说明了它有三百多年的历史价值。然后,唐淇冰居然现场转账鉴赏费。
这笔鉴赏费她收得郁闷。
坐车出了别墅,引路人将他们放到路边。她弯腰正要道再见,燕又思眉心一抽,扯了她伏低腰。随后是两道闷闷的声音,像是远远敲打某样东西。
哗啦!车窗玻璃碎了一地。
燕又思护住她往车尾移,原来躲避的地方立即被子弹射穿。她骇然抬头,只见司机和引路人倒在车内,脑上都有一个血淋淋的恐怖弹孔。
“又思……”她又惊又怒。什么人这么可恶,竟然当街伤害无辜?
已经有行人开始尖叫,燕又思拉她跑到拐角,转入的瞬间张开符界隐去身影。他靠在墙上,她靠在他怀里,一前一后,一动不动,静静等待。他感觉得到,怀中的身躯正轻轻颤抖。过了大概五六秒,两名男子匆匆跑进街道,单手插在风衣口袋里,卷起的袖子露出手臂上的半片纹身图案。他们向街道的深远处看了几眼,彼此打个眼色,其中一人微不可察地甩了甩头,悻悻转身。
“沾沾……”他将唇贴近她耳畔,“我不会让你受伤的。”
她全身冰冷,憋了半天才颤抖着说:“太过分了……”
向男子消失的方向瞥去,他以平静如常的调子安慰她,“先回旅馆,这件事我来解决。”她又气又骇,早已方寸大乱,任他牵了手往旅馆方向走。
才回到旅馆,又一辆黑轿车等在那里。
“请上车!”这次的引路人体格魁梧,眼神犀利,杀手气质外放无疑,只差没在额头上写“别惹我”,他道,“唐先生知道两位有危险,特命我来保护你们。”
燕又思撑着车窗向里看了一眼,挑眉,“我比较喜欢开自己的车。”
引路人表情一愣。
“唐淇冰让你来的?”燕又思弯低了腰,整个人趴在车窗上,懒懒洋洋眼角一撩,俊冷的黑眸仿若冰原之上的雾峰。
“是。”引路人两秒便恢复正常表情。
“好,你开车引路,我跟在后面。”说完,他牵了莫沾到旅馆后面取车。五分钟后,质感的银灰色Alfa-Romeo出现在黑轿车后面。
引路人眼中划过刹那的惊异,心中暗暗赞叹车的外形,他发动引擎带他们到唐淇冰交待的地方。
“我很抱歉给两位带来不必要的麻烦。”唐淇冰说这话的时候,脸上可是一点抱歉的意思都没有,“不过只是一些误会,查清楚就没事了。”
“查清楚?”燕又思冷哼。
“我真的、真的很抱歉,燕先生。”唐淇冰低头看地面,“今天的误伤和那幅画的卖家有关。抱歉事先没有通知你们,我也是想尽是少让你们牵扯进来,可现在看来……”他苦笑,“他们已经误会了。”
玩着自家女友的手指,燕又思眼皮都不抬一下。沾沾的手指骨节细长,戴戒指一定很漂亮……顺着交缠的双手,眸子滑到自己中指上。他戴银戒是给风雷小鬼住的,功用大于美观,沾沾肯定戴不住……嗯,他要给沾沾准备一个强效护身符才行……乱想着有的没有的,他并不介意唐淇冰在侧方叭啦叭啦——
“其实《圣约翰》的卖家和西西里岛上的黑手党有些关系。”
“Mafia?”莫沾低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