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远苦笑道:“你真是个不敬业的负责人,连具体几十亿都没打听到。”沈进笑道:“因为古昭通和金手指都不是女人,他们可不会买我这张女人才着迷的面孔的面子。”夜色,又热又淡。热和淡本来是相反的,可是有时候相反的东西却能在一起,而且一点也不矛盾。热的是天气,淡的是心情。这个世界实在太热了,渺小的你又能做点什么呢?无非是看淡一些,即便是多看淡一点,也是好的。高速路还散发着白天未散去的热气。宝马车穿越浓密的夜色,在高速公路上奔驰着。是谁,是谁在这样的夜,在车厢里嘀嘀咕咕,没完没了?当然是那个杜晓朦,也只能是那个话最多的杜晓朦了。杜晓朦道:“不要告诉我你真的去杭州找顾余笑。”夏远叹了口气,道:“我不但告诉你了,而且从上车到现在我已经不下十次告诉你了,我就是去杭州找顾余笑。”杜晓朦又道:“不要告诉我你真的去找顾余笑帮你预测指数。这可是股神大赛啊,别人都是专业金融分析师预测,顾余笑要是算错了你就直接被淘汰了。”夏远道:“专业金融分析师要是真算得准,他们还待在古昭通、金手指手下混饭吃干吗?”杜晓朦又接着道:“不要告诉我你真的信任顾余笑的预测能力。”夏远道:“如果顾余笑都无能为力,那我倒不如让你算好了。”夏远摇摇头,无奈地笑了笑。这样的重复对答已经是他唯一的消遣了。车很快到了杭州,很快到了浙江大学。现在已经是深夜,夏远开着车,向西区驶去,口中道:“这么热的鬼天气,也不知道能不能遇见顾余笑这个鬼东西。”杜晓朦手向前一指,道:“你看,那人是不是顾余笑?”深夜,坐在西区河边草地上的人,如果他脑子没毛病,那他一定是顾余笑。下了车,杜晓朦好奇地问夏远道:“顾余笑他坐在这干什么?”夏远道:“等人。”杜晓朦问道:“他在等谁?”夏远道:“当然是在等我们。”杜晓朦又道:“你怎么知道他在等我们?”夏远道:“你脑子是不是水做的,你没看到他现在正对着我们笑吗?”杜晓朦嘟着嘴,不再问了,跟着夏远走了上去。夏远走上前,笑着道:“朋友,你在干吗?”顾余笑看了下手表,道:“等一个朋友,都等三个小时了,你看,蚊香都烧去两大圈了。”夏远笑了起来,问道:“你在等一个什么样的朋友?”顾余笑道:“一个世上最聪明又最狡猾的朋友,一个从来不肯吃亏的朋友,一个让我见了就一个头两个大的朋友,一个总是来问我指数又总不愿帮我捡易拉罐的朋友。”夏远笑道:“还是一个总愿意请你喝茶,从不会要你掏钱的朋友。如果这个朋友现在请你去喝几杯,你会怎么做?”顾余笑道:“我一定喝最好的茶,喝得饱饱的,因为掏钱买单的人不是我。”他们俩都笑了起来。这样一对好朋友,这样一对最有默契的好朋友,遇到一起怎么会不笑呢?如果你也有这么一个好得要命的朋友,相遇的时候也一定会笑的。朋友,永远是最好的。银丰茶楼,杭州最好的茶楼。一路上杜晓朦都吵着不要去茶楼,最好的茶她也没兴趣喝,她要去奶茶店,喝奶茶。夏远只对她说了一句,她就再也不啰唆了。他说的是:“要喝奶,自己挤去。”清香扑鼻,淡淡的茶香弥漫在空气中。杜晓朦皱着鼻子,仿佛这是世上最臭的味道。夏远倒过一杯茶,看着顾余笑道:“你怎么知道我要来找你?”顾余笑道:“我在网上看到传闻,说股神大赛三天后正式开始,第一个项目是预测香港恒生指数,我知道,你一定会来找我的,所以我就等了你三个小时。”夏远道:“就这么坐着等了三个小时还能笑得出来的人,只有你了。”确实,如果换成你,坐在地上等朋友三个小时,你会有这样的耐心吗?你在经过三小时以后还能笑得出来吗?可他是顾余笑,他是天生就该笑的顾余笑,他一向都笑看一切。只是,能笑看风云的,未必就是好汉,或许,他的笑中藏着许多不为人知的无奈。顾余笑笑着道:“我是坐了三个小时,但是并没有白坐,坐三个小时可以让你把很多事情,很多细节想得更清楚一些。何况我还欠你一个大人情,我知道,等你这个缺德鬼要我还你人情的那天,一定比坐三十个小时更加让我难受。”夏远笑道:“生我者,父母也;知我者,顾余笑。”他又接着道:“其实我来找你还为了找另外一个人。”顾余笑道:“谁?”夏远道:“你的一个老朋友。”顾余笑道:“我老朋友就你一个。”夏远道:“他是你的一个老的朋友,他的年纪确实已经够老了。量子基金中国区投资经理,格雷斯?普其。”顾余笑道:“他确实是个年纪很老的朋友,老得都请不动了。”夏远笑道:“能请得动他的,恐怕只有你了。他现在在杭州吗?”顾余笑道:“他下午刚和我喝过茶,明天就要走了,回香港。你现在就想见他?”夏远看了看手表,已经凌晨1点了,他皱皱眉道:“这么晚了他会出来吗?”顾余笑笑着道:“如果别人现在想见他,他一定不会出来。如果是你想见他,他一定会出来。我对他讲过你的故事,他很难想象世上会有你这么年轻的股市天才。”夏远道:“你也一样,呵呵。”顾余笑从夏远手里接过手机,给格雷斯?普其打了电话。格雷斯听说是夏远想见他,非常开心地说马上赶过来。夏远、顾余笑、杜晓朦三人就坐在茶楼里,喝着茶,等待格雷斯的到来。夏远突然问道:“你和方璇发展得怎么样了?”顾余笑突然没笑了,淡淡道:“发展的速度超乎我的想象。”杜晓朦道:“那你是不是快乐死了?”顾余笑摇摇头,道:“不是。”杜晓朦问道:“你不喜欢她?”顾余笑道:“喜欢,喜欢得要命。”杜晓朦问道:“那你为什么没有快乐得要命?”顾余笑叹了口气,没有说话。夏远看着杜晓朦道:“任何故事的结局都有一个可以解释一切的解释。”顾余笑看了夏远一眼,夏远突然换了语气,笑着道:“要是方璇也是一个像你这么啰唆的女人,顾余笑当然不会快乐得要命,而是真的要了他的老命。”杜晓朦也学着顾余笑的样子叹了口气,道:“你们男人哪,就是不懂得包容一个女生一点儿的小习惯,哪怕是这么大的一丁点,一丁点的小习惯。”她拿出小指头来比画,夏远和顾余笑都笑了起来。夜已很深了,深的夜总是很容易让人醉。如果他们喝的不是茶而是酒,他们早已经醉倒了。这样的夜色,这样动人的城市,西湖,明月,柳树,晚归的人们,如此的夜色,谁不愿被它醉倒呢?茶楼里亮着温馨的灯光。茶楼外一抹弯月,月如钩。其实人生又何尝不像一只钩呢?每个人手里都握着一只钩,每个人年轻时都希望能钓到最好的东西,可是等到时光消逝,年华老去那一刻,却会觉得自己失去的却比钓来的要多得多,这是不是一种无奈呢?时钟指到1点45分的时候,茶楼里走进一个外国人,一个外国老头。他在夏远的那张桌子旁坐了下来。夏远道:“普其先生,这么晚打搅您真是不好意思,不过听说您明天就要离开了,所以我才这么晚约你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