诗寂心一软,抬起手指擦拭着戚望卿有些红的眼角“那便不要哭了”
戚望卿道“爷才没哭,风吹的”
诗寂搂戚望卿入怀,下巴抵在戚望卿的肩上,附耳轻声说道“你啊,怎么跟个小姑娘一样感性呢”
戚望卿回抱诗寂,赖皮道“谁说感性是女子的专属,为他人而悲,是善,这话可是寂兄说的”
诗寂道“是,说得对”
戚望卿笑道“哈哈,好敷衍”
其实戚望卿并没有那么感性,只是西晴柔让他想起了当年的黎昕,那个脆弱,连哭都不敢出声的男孩,明明都是家破人亡的人,明明都爱上了仇人的儿子,却只因为爱上的人不同,一个活于锦绣之中,一个身居黑暗,逼近疯狂。若黎昕爱上的也是一个爱他如命,肯为他放弃一切的人,那他怎会到今日这个地步呢。
风带着记忆飘向远方。
熙熙攘攘的街头,过路人来来往往,却没有一个人看向躺在街边满身是伤,瘦骨嶙峋的小男孩。
忽然一个冰蓝色的小身影出现在男孩呆木的眼中,戚望卿道“喂,你伤的好重啊,被怎么打才能伤成这样”
“小爷看看”戚望卿似是找到一个有趣的玩具,扒开黎昕的衣服,仔细查看着瘦小身体上的一个个触目惊心的伤口
戚望卿眼睛不闲着,嘴也不闲着,叨叨道“这是刀伤,这还有鞋印,这个针孔状的伤是怎么弄的”
戚望卿又看向黎昕被割烂的手腕脚腕时,问道“你的手脚都被挑了吗”
眼睛扫向黎昕身上不同穴位上被剜烂的肉,胖乎的小手摸了摸肉肉的小下巴,戚望卿灵光一现,说道“原来如此,小爷明白了,你被人断了经脉”
此时,黎昕脖子上一条长长的伤口映入戚望卿的眼帘“额,原来你哑巴了,怪不得不出声呢”
戚望卿忽然双手叉腰说道“小爷决定了,就是你了,受了这么多苦都不死,一定意志坚定,一定能挨过娘亲的嘴炮。哈哈哈哈,这样小爷就不用被娘亲拎着去管理夜阑珊了,从此以后,小爷要逍遥自在,那些麻烦事就拜托你了,小脏鬼”
黎昕眼神呆滞,看不见也听不见外面的世界,只记得父母的死状和仇人的样子,还有便是一个叫戚无离的男孩救了自己,他在死人堆里把自己拉出来,放置在这里,并告诉他要活下去。至于后来的事他都不知道了,只觉得身上的疼痛没那么疼了,似是习惯了,又似是意识弱了一分,离死亡更近了一步。
戚望卿将黎昕背在身上,废了九牛二虎之力才将人背回了舞霓裳,弄得自己也一身是血。在戚望卿的再三央求下,叶霜月也答应了为黎昕治疗,并将黎昕培养成夜阑珊的新一任阁主,许是因母子关系,叶霜月和戚望卿两人都不喜好被束缚着。
黎昕自恢复意识以来便很是乖巧,懂事听话招人喜欢。唯独背地里对戚望卿总是恶言相对,许是觉得戚望卿和自己是同样的人,便放下伪装,坦诚相待吧。又或许是戚望卿实在是太气人了,连黎昕的好脾气都被磨没了。
身负血海深仇,又背负着如尘埃般卑微的爱,这便是黎昕的一生。可他本是黎家少主,天赋异禀,若是没有斗争,如今他便是少年英雄,年少有为。日后继承家业,风光无限。
可那一夜,他失去了一切,家族,亲人,自己的修为。虽然叶霜月勉强修复了黎昕的经脉,但终究不能完好如初,修为只能停留在九岁,若是修为提升,经脉便会受不了而再次断裂无法修复。
此外,黎昕身上的伤痕虽都被叶霜月去除了,但很多伤都是伤在内脏,导致黎昕的身体孱弱,根本活不成。叶霜月曾推断黎昕最多只有三十年寿命。
风将记忆带走,留戚望卿一人失神,诗寂使坏地轻咬了一下戚望卿的耳垂,戚望卿这才回神,脸有些红润。
戚望卿忽然说道“寂兄,有一些事不是争取了就能变好的,世间因果,从来都是注定的。能死在一起对他们是最好的结局”
诗寂只是应了声“嗯”
每一次戚望卿觉得自己很不幸的时候都会想想黎昕,想着想着就觉得自己很幸运,有娘亲,有夜阑珊的各位姐姐,还有一个爱自己的寂兄,越想便越坚定了自己的决定,他一定要把黎昕从苦海中拽出来,哪怕欺骗他算计他,哪怕付出再大的代价。一切的罪孽都由爷一人承担。
而此时,在纳兰帝国与北陵的交界处,北陵戚家,西蜀蓝桥,东苑千秋世家,纳兰帝国四大门派聚集,商议夏国吞并魏明两国一事。
四门派代表戚家家主戚瑞,蓝桥叶明阁阁主冯出野,千秋家主千秋索,纳兰国主纳兰渊四人坐于厅内四个方位。
千秋索道“想来各位已得知夏国已经吞并了魏明两国,以此势,不久便会对在座的各位下手,今日招各位来此就是为了集结力量共同对抗夏国”
纳兰渊道“千秋家主,你可不要把你们魏,明,千秋三家与夏国的私事扯上我们,当初从夏国大捞一笔的可是你们三家,我们可谁都没有得罪过他”语气中似有些幸灾乐祸。
戚瑞复议道“纳兰国主说的有理,我看夏国也只是在报当年之仇,与他有仇的是你们,我们何必趟这摊浑水,惹得一身脏”
攥紧的手指指尖微微发白,指甲在手心留下红红的月牙印,千秋索强压住愤怒,说道“戚家主,你可别忘了,当初是谁帮你讨伐黎家和雪城,若没有我们的帮助,你能吞了他们坐上这北陵第一门派的位子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