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天愿作比翼鸟,在地愿为连理枝。
她怔怔地看着,眼眶有些湿润,他素来擅长说些甜言蜜语讨她欢心,这般郑重誓词却是从未有过。人就是这样,心里越担心不能长久,便越要说些承诺,或是听些誓言,好像可以自欺欺人似的,却改变不了终将逝去的结局。不知道为什么,她总觉得无论如何努力与他亲近,终究没有走到他内心深处去。
所谓,至高至明日月,至亲至疏夫妻。
&rdo;怎么了。&ldo;
他察觉她情绪的变化,温柔地问,&rdo;不喜欢么。&ldo;
&rdo;没有--&ldo;
她有些匆乱地埋首在他胸前,紧紧抱住了他,&rdo;喜欢极了--长琴,你知道的--我也爱你,就像这誓词一样--我不会离开你的,你也不要离开我--好不好?&ldo;
他慢慢拢住她的头颈,微凉的嘴唇轻吻了一下她的鬓发,&rdo;胡思乱想些什么,我怎么会离开你呢。好好的怎么又哭起来,看得我心疼。絮儿--你这么多愁善感,我拿你怎么办的好。&ldo;
她身体颤了一下,终是被他发现了自己的眼泪。静静地在他怀里依偎了一会儿,心情渐渐平复。两人一同将花灯放入水中,看着它们和对岸许多的灯一起漂浮,仿佛载着自己的幻想和寄托。他眼神渐渐冷寂如临窗山月,细细看来,深处竟有几分烟笼碧砌的凄迷。
第2章惊鸿一面
&ldo;夫君,天色已晚,我们--回去吧?&rdo;
坐了很久,女子轻轻环抱住自己的双臂似是有些寒冷,抬头征询地问道。
&ldo;是不是觉得冷了?&rdo;
他倾身将她慢慢扶起,眼中有愧色,&ldo;真对不起,我忽略你了,絮儿,你先回去吧,记得走长安街的大路,我随后就来。&rdo;
&ldo;夫君--怎么了?&rdo;
絮儿眼中流露担忧之色,&ldo;夜凉如水,小心染了风寒。&rdo;
&ldo;无妨,我只想一个人待一会儿,很快就来寻你。&rdo;
他含笑安慰,墨色瞳仁中却有不容置喙的坚持。女子垂眸不再劝阻,她深深知道夫君外表温柔沉静,内心却有非比寻常的执著坚定之处,即便是她都不能有丝毫转圜。
&ldo;那--我先走了,你记得早些回来。&rdo;
默了一会儿,她仰头认真地叮嘱道,水色的杏眸中留恋不舍之意,他轻抚了一下她的发顶以示安慰,她忽觉心头一阵莫名悲哀,伸手便环抱住他的腰身,秀颊微微倾侧,慢慢吻住他的右脸。
&ldo;长琴,我--喜欢你--莫要令我担心。&rdo;
她眼中弥漫一层雾气,瞳底深深爱恋缱绻,抱着他的手愈发锁紧,似是生怕他化作清风飘散。
太子长琴叹了一口气,星眸中闪过复杂神情。最初的几世他未必没有动过真情,只是经历数次的背叛之后已然麻木。翩翩公子,丰神如玉,自然随意迎合便能赢得许多爱慕,他却明白一切不过是幻梦一场,不肯再轻易付出情感。
絮儿和她们--有些不同,她总是能在言语间传达出情深意浓的信息,让人觉得若是没有她爱他那样来对待她,简直就是天理难容,罪孽深重;她又总能做出那些亲昵撒娇的举动,主动得有时候连长琴自己都难免面红耳赤,幸而有了夜色的遮掩,让他时不时对自己的判断产生怀疑。
她会不会真的是自己一直等待的那个,永不背叛离弃的一心人,白首不相离。
虽然她喜欢的是原本她真正的夫君&ldo;长琴&rdo;,他通过一段时间的暗中观察将那人的习性掌握得细致入微,故此能够模仿地尽致淋漓,甚至青出于蓝而胜于蓝,毕竟堂堂紫微殿妙乐仙君的人格魅力岂是凡人可匹敌,他轻而易举就已经让絮儿&ldo;爱&rdo;他更深。
可是若真到了渡魂归来的那一日,看到面目全非、声音不复的&ldo;夫君&rdo;,仿佛灵魂移植到另一具肉体,在完全陌生的,也许没有那么英俊,很可能匆忙潦草狼狈间不得不选择了一个丑陋猥琐的外形躯体,&ldo;蘧篨不鲜&rdo;,甚至&ldo;得此戚施&rdo;,她看到这样的脸上流露出熟悉的微笑神情,这样佝偻的身体作势要来拥抱她,她会不会吓得魂飞魄散,恶心得呕吐不止,毕竟原本&ldo;长琴&rdo;的身体是他渡魂以来有幸选择到的相貌和身材最完美的了。当确认躯干里面藏着的是他的灵魂以后,避邪一样请道士法师将他困在阵法里,绑在刑柱上活活烧死--就像以前无数次经历的那样,而这次会因为他的一点点相信,一点点失去防备而令他更加万蚁噬心地痛苦。。。
罢了,罢了。
已经够悲惨了,何必要多想让自己更加地悲惨。
他慢慢松开手,将怀中女子轻轻推离,没有回吻她的侧颜。
女子纤弱身影渐渐消失在夜色中。平湖漫漫,雾失楼台。
&ldo;似此星辰非昨夜,为谁风露立中宵。&rdo;
一声低吟浅唱般的呢喃响在身后不远处,犹如竹露滴清响。听音色便知是娇俏女娃,却故作老成模样带几分伤感,故而有些别样的诙谐。
太子长琴回过身去,只见月华如水,海棠树下俏生生立着一个妙人,方是豆蔻年华,身量尚小,眉眼未完全长开,容貌却已经粉雕玉琢的分外精致,足见日后是个风华绝代的美人,尤其那一双璨若星辰的眼眸,慧黠灵动,莹澈渊深,仿佛一串说不完的谜面,令人沉吟费猜,似与她稚龄些许不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