姿容清弱的人抿紧了唇,一头青丝没了发带束缚,若泼墨般散于肩侧。内息所过之处,有数股黑气于肌肤下涌动,似一道道暗流,直至被尽数锁于胸口。
又一根金针刺入大穴,烧灼般的痛感随之袭来,楚流景眉心蹙起,面上涌起一阵绯色,蓦然偏首吐出了一口黑血。
带着冷香的绢帕便于此刻覆上唇边,轻缓的动作抚过唇畔,替她将沾染的血色一点点擦去,肌肤微凉,褪下的里衣被轻轻拉上,身后传来那道熟悉话音。
“毒已除尽,好好歇息。”
紧绷的神思在这一刻逐渐松散,楚流景微微睁开眼,欲要说些什么,而困顿的倦意却不受控地汹涌而来。
意识沉入黑暗之际,她隐约感到有一点微凉触感隔着里衣轻轻抚过脊骨,在肩后停留了片刻。
细密的痒意自脊背处如潮水般散开,她无意识蜷起了身子,视线朦胧望见了一张有些苍白的面容。
窗外雨水愈盛,飘摇的风雨打得窗框丁零作响,将思绪没入另一层沉渊。
昏沉中,楚流景又做了一个许久未做的梦。
瞧不清面容的女子站在远处,似对她笑着,轻声唤她:“阿锦。”
四周是浩瀚无际的湖泽,明镜般的水面倒映出漫天云烟,她赤裸着双足,仿佛置身云中,任荡漾的湖水轻轻拍打着脚腕,脸侧拂过轻快的风。
“阿锦。”
女子又唤了一声。
望出的视线落在女子身上,她伸出了手,欲向女子走去。
而脚下方迈出一步,湖面便晃起了道道波澜,波澜愈发汹涌,整个湖泽都晃动起来,浪花拍得周身生疼,令她不安地停下了脚步。
下一瞬,仿佛镜面碎裂,她身子骤然落空,无尽的失重感将她包裹,云水于顶端渐渐远去,直至坠入漫无边际的黑暗。
一片沉寂。
不知过了多久,有浅淡冷香拂过鼻尖,一只手搭上了沉眠之人的腕脉,微凉的触感令闭合的双眼蓦然睁了开。
楚流景反手擒住了搭在腕上的那只手,初醒的眸中一片清明,不见丝毫困倦,而在瞧清身前之人的面容后,她顿了一顿,敛去眼底冷色,慢慢松开了手。
“……秦姑娘。”
秦知白收回手,扫了一眼腕骨处留下的红痕,面上神情瞧不出喜怒。
“毒素虽已除尽,但到底余留过久,恐伤真元,这几日还需好好调养。”
“多谢姑娘。”楚流景道过谢,又道,“我平日向来浅眠,不知为何昨夜竟睡得如此深,叫秦姑娘受惊了,实在抱歉。”
秦知白神色淡淡,“百花毒于气血有亏,沉眠可助伤势好转,因此我以金针催动了你安眠穴。”
楚流景恍然,“原是秦姑娘一片好意,流景感激不尽。”
她眉眼微垂,躬身低首道谢,低敛的眸光却掠过了一丝深色。
她本也对自己如此沉睡有所生疑,因此才出言试探一二,只是没想到眼前人回应坦荡,如此一来,倒是无可指摘。
秦知白未置可否,只道:“燕回有些事想要问你,你既已苏醒,我便让她前来寻你。”
“不必麻烦燕司事了,我去寻她便是。”
楚流景取了一件新的外裳披上,方站起身,目光却扫见身前人略有些发白的面容,不由关切道:“秦姑娘面色如此苍白,可是身体不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