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喂喂喂,你们怎么回事啊?你们这是私闯民宅知道吗?你们以为这南京是你们徽州那山旮旯呀,没见过世面的土鳖,给我出去。再不出去我叫人来抓你们去牢里吃牢饭去。”那葛氏看着贞娘一行不管不顾的就进了门,便竖着眉行大吼了起来,随后又冲着一边人群中一个流里流气的小伙说:“三儿,去跟爹说,有人来家里捣乱,让爹带点人来,把他们给抓起来送牢里去。”
“是,大姐。”那叫三儿的小伙应了声,颠颠的就要跑。
“这位小兄弟且慢,有些事情还是弄清楚的好。”贞娘此时就站在门中,回头冲着那三儿道。随后又扫了扫一边围过来的四房街邻。
“这还有什么弄清楚的啊?这不明摆着的,你们想私闯民宅。”那葛氏亦冲着外面的街坊叫嚣着。说着,这位葛氏还煽动着道:“各位街坊四邻,咱们南京人,可容不得这乡下人来撒野,对不。”
“可不是。”一边人群中一些人笑嘻嘻的。
当然更多的人则是事不关己高高挂起。
不过,所有的人都盯着贞娘一行,显然是想看她们再怎么办?
经历过墨坊那些,这种场面贞娘淡定无比。
这会儿贞娘摸了摸鼻子,故意很是诧异的道:“我想是这位葛嫂子没弄清楚情况吧,这宅子,包括宅了临街那边的五间店面,可都是徽州李氏墨坊的产业。而这位是李氏墨坊的二奶奶,咱们这可是回自个儿的家啊。我就不明白了。这到了自家的地方,哪有不能进门的道理?”贞娘指着黄氏说着。顿了一下又冲着那葛秋姐继续道。
“我说这位嫂子,你即是李正平之妻。我想你应该知道,景明叔和景明婶是我李氏族人,而这些房产,也只不过是我七祖母交给他人们打理照顾的。说到底,你们只不过是管事,什么时候管事的却不让主人进家门了,这岂不是天地倒了个个儿。南京自是大地方,不是我们徽州那地方可比的,但正因为是留都气象。更该讲道理吧。”
说到这里,贞娘又环视了一下围观的众人:“我想在场有上了年纪的人,应该还记得当年徽州李氏墨坊的盛景吧。”
“记得记得,当然记得,当年我还在李氏墨坊当过伙计呢,后来李氏墨坊出事了,我便凭着曾在李氏墨坊当过伙计的经验也谋得了一份好差事。”这时,人群中一个中年汉子道。
“老莫,什么李氏墨坊啊?”一边就有人跟那中年汉子打听。
“你们不晓得。当年,这一条街全都是李氏墨坊的产业,而李氏墨坊声名极好,咱们出去。只要打着李氏墨坊的名头,别的商家多会重看几分的。”那姓莫的拍着胸脯道。
“那这么说,这李景明这些个房产还真是那个徽州李氏墨坊的?”边上人有偷偷的看了那葛氏一眼。压低着声音道。
“看这样子,我看**不离十了。”那老莫也压低声音道。虽然知道当年李氏墨坊的情形,但毕竟事隔多年。这些产业一直是李景明在打理,事实如何他自不晓得。只是如今看贞娘一行这理直气壮的,再加上平日里葛家人仗着葛大拿是巡栏的身份,对周围的商家压榨的十分厉害,心里不平,反倒站在了贞娘一行人这一边。
所谓的巡栏,便是帮着朝廷课税司收税的。
以前,在贞娘的印象里,古代对商业税是不重视的,甚至一些历史小说里面,总是说商业税很低。所以,商人虽然没地位,但赚钱是很容易的,只是等她身临其境了,又在墨坊干了一段时间才知道,大明的商业税很重,尤其是在这中后期。
别的不说,就说这开店的吧,有交易税,定额税,门摊税,塌房税等等,有的时候一种税里面还有细分,比如说定额税还有正余银之别,总之商人的税很重,难怪在明朝的中后期,各地抗税抗税监的运动常常是星火燎原之势。
而这所有的税,课税司的税使自然不会亲自来收,于是便会将税区分成几片,征巡栏若干代为收税,而这些担任巡栏的,要么是本地富户,要么便是一些闲汉组成的帮派头头担任。
可以说巡栏之职虽低微,但权利不小,若真是要为难起人来,便是弄得一些商家倾家荡产也是可以有的,所以,不到万不得以,商家是绝对不敢得罪巡栏的。
当然了,若是哪个商家能攀上皇店或皇贡事物,那就是反过来了,这些巡栏不但不敢得罪,巴结还来不及。
总之亦不过是人生百态。
此时,围观的人群窃窃私语着。
而这时葛氏有些蒙了,她之所有嫁过来,就是看中李正平家这份产业,之前还派人多方打听了,那婆婆方氏拍着胸脯信誓旦旦的说这些房产都是她家的,以后都要传给正平的,她才使了手段嫁进李家门的,敢情着全是瞎话,那她岂不白忙活一场。
此时,葛氏一脸的铁青,到得这时,她倒是不怀疑贞娘这话的真假,毕竟这种事情房契地契一拿出来,就明摆着了。难怪成亲这大半年来,她千方百计的想将房契地契弄到手,都不能如意,敢情着根本就没有。
想到这里,葛氏咬碎着牙齿,恶狠狠的冲着花儿道:“臭丫头,还不快把你爹娘还有你大哥给我找回来。”
“哦……”花儿应了一声,一溜的跑了。
贞娘却是朝着围观的人笑了笑,然后扶着黄氏,当先进了屋,二狗和马师傅等人紧随其后,进了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