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抬手,空荡的衣袖滑到肘间,露出枯瘦的手,肘下一片火燎的疤痕触目惊心。
我倒吸了一口凉气。
他掌心正托着个精致的收妖葫芦,一拃长,一寸宽,卡口镀了银边,环上坠着个漂亮的五福络子,是杏子心爱之物,平日里别在后腰,经常被人调侃是酒葫芦。
“我来时,正见一位黄衣女侠用这葫芦收鬼,可鬼魂怨气太盛,将她震晕了过去,便出手镇住了怨气,封住葫芦。”
少年底气不足,解释的声音越来越小,似乎还在纠结自己私闯民宅的过错。
救人跟做贼一般。
掀开葫芦盖瞄了一眼,那女鬼嚣张的怒气立刻喷涌出来,只得立刻封紧,又附上两贴镇魂符,这才安宁。
再进屋去瞧杏子,正睡在墙下半死不活,探印堂,三魂将离。
看来是小乔一尸两命的缘故,挣扎得格外猛烈,杏子一时大意马失前蹄,被厉鬼反伤。
或许这便是冥冥中的注定,杏子千叮咛万嘱咐不许我踏足西院,可我若不来,再多一炷香的时间她便要神魂散尽。
也不知有没有算清楚,那凶挂到底是冲着谁。
我将聚魂符点在杏子额前,镇住将离的魂魄,回头见那少年悄无声息立在廊下,正将我一举一动尽收眼底。
屋外艳阳将他周身包裹,模糊了轮廓,显得不再那么羸弱,一身皂衣墨如苍山,凌乱的头发散在脸颊,那双朦胧的眼便似孤鸥掠过苍茫大地,飞星游走在薄雾浓云间。
忽记起初到紫霄云殿的那些年,小天孙爱看云彩,我时常陪他去不周山颠,去看那笼罩在人界上空的浩淼烟尘。
每当金乌与玉兔东斜西沉,阴阳分割天地,一半光明一半幽暗,翻腾不息的流云折射出磅礴气象,云蒸霞蔚万紫千红,美得惊心动魄。
我守在他身旁,看他安静地捧着脸颊,墨瞳中倒影着溢彩流光,仿佛是个再正常不过的小仙童。
那时也会想,都说小天孙机缘未到灵窍不开,三千年来跟个榆木疙瘩一般,愣是一个指头没长,一句话不说,一个眼神都没有给过我。可他若哪一日开了灵窍,成了个健全的孩子,那他长开了,会是个什么模样。
如是,便已了然。
我缓缓向廊下走去,森然鬼气被日光一寸寸剥离,他青涩的面庞逐渐清晰在眼前,只是那眼神忐忑游离,像一只没有脚的鸟,无法落地。
心间一阵突兀的狂跳,那些无用的猜测尽数散去,思绪瞬间澄明。
我不知怎么就笃信,这人便是青君。
只不过这个青君,早已不是那个心无一窍的小天孙,他是另一个人,一个崭新的凡人。
青君投胎了!
这真是个……不知该怎么形容的消息。
搞不清楚曲折原委,但见他身着道袍,当下应该是玄门中人。
可这模样着实寒碜,虽说身后的宝剑价值不菲,可这形同槁木的身体和凄徨无措的神情,都在昭示着他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