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从苏州坐飞机回s市,和启明的合作算是从头到尾跟完。
星期六是她弟弟吴惧的生日。
吴惧生日会排场很大。吴建国包了一家五星级酒店,请来了穿着高达和机器人人偶服的演员,还有魔法师和乐队。来的也都是吴建军亲密的合作伙伴,都是商业里有头有脸的人物。
但这些吴惧都不知道,他像恐怖分子似的掰断了擎天柱的宝剑,然后将它猛地往墙上砸,一直把泡沫墙壁砸出了一个凹陷。
他看见了许欣,像一只小狮子一样奔跑过来,然后在她的白色裙子上按了一只手印。许欣皱眉,在心里说了一句,真烦。
李月华过来,将吴惧抱走。
“香奈儿的裙子被弄脏了,真生气。”这时吴岳冉也来了,她挽着她的男朋友。她的男朋友许欣认识,还是当年和吴岳冉抱在路灯下接吻的那个。许欣没料想到吴岳冉在男人上,比在自己头发颜色上要专一得多,这么多年,就这一个。一起组乐队,一起睡阴冷的地下室,一起登台,一起功成名就。
成年后吴岳冉没有以前那么杀马特,名利双全,人财两得,她似乎对这个世界的戾气都少了许多。但她骨子里还是桀骜不驯的,巴掌大的小脸上戴着硕大的黑色飞行员眼镜,嘴巴涂得鲜红,她穿着黑色皮衣和短裙,黑色高跟细带皮靴将小腿收得紧紧的。她翘着腿,坐在高脚椅上,如果不是因为这里有太多萝卜头似的小朋友,她现在或许已经点上了烟。
李月华不好对吴岳冉摆脸色,她的身份是吴岳冉的后妈,本就有恶毒、刻薄的偏见,于是为了洗刷嫌疑,她换上一张笑脸,摇晃着怀里的小宝,说:“岳冉来了呀。”
吴岳冉却看都不看李月华,她没必要给李月华面子,她始终站在道德的制高点上,无论她对李月华说什么、做什么,她都是其他人眼里那个没妈了的小可怜。
“哼。”她冷淡地说。
中午吃饭的时候,许欣和吴岳冉分在了一桌,邻座,意外的是,两人竟然能像成年人一样好好说话,虚假寒暄,她问吴岳冉商演的事,吴岳冉告诉她,下一场地点定在了法国巴黎,下周就过去;吴岳冉问她工作的事,她说了下个月有一场国际交流会,她做同传,吴岳冉没多大兴趣,但还是给面子地点了点头。
“挺意外的。”许欣用搅拌棒搅开卡布奇诺上面那层白色奶泡,她瞟了坐在吴岳冉旁边的那个人,“你们竟然还在一起。”
这人大概率是她未来的妹夫,比起以前那头黄毛,黑发、平头的黄岐枫看起来正常得多,甚至还隐约有一丝国民偶像的英俊,难怪迷倒了这么多小姑娘,也难怪吴岳冉这么久还跟他在一起。
吴岳冉挽上黄岐枫的手臂,示威似的说:“怎样?羡慕不?”
黄岐枫无奈地笑笑,安心当吴岳冉炫耀的工具人。
许欣也有些好笑。
吴岳冉说:“怎么?别人的又惦记上了?”
许欣已经习惯了吴岳冉的嘴贱,反唇相讥道:“你的东西我从不稀罕。”
“嗤。”吴岳冉嗤笑一声,摆了摆手,又说:“算啦算啦,看你这么久孤家寡人一个可怜。”
她难得有兴致跟许欣多说话,“像你这种情况,长得漂亮,家里有钱,工作能力还强的,哪儿愁没人追?我看就一个可能,心里有人。”
许欣笑笑,她给空了一半的红酒杯续了酒,说:“没有。”
吴惧的生日会欢欢喜喜的开始,然后在一片孩子的痛哭声中结束。
吴惧抓了一把沙子,扔在一个小女孩的脸上,沙子弄进了眼睛里。这个女孩是吴建军生意上多年合作伙伴的女儿,女儿的妈妈脸色不好看,拽着小女孩儿的胳膊就要走。李月华抱着吴惧追出去赔笑,无数人在一边看这场笑话。
送走客人后,李月华抱着吴惧回到房间。许欣看着李月华给吴惧换衣服,有两个保姆过来给李月华搭把手,却被李月华大骂,“笨手笨脚的,我怎么花钱养了你们这帮废物。”
许欣知道李月华就这脾气,知趣地没有上前。李月华将吴惧脏兮兮的衣服换了下来,哄他上床睡觉,最后精疲力竭地从房间走了出来。
她看见许欣还没走,突然有些疲惫,她摇了摇头,说:“我知道你在想什么,你每次来都是这个表情。”
许欣没说话。
李月华说:“你还怪我是不是?到现在你还怪我。”
“我为什么不能怪你?”许欣两臂抱在胸前说:“你嫁给吴建军以后,你给我爸扫过一次墓?”
李月华一愣,突然苦笑起来,说:“我都嫁给你吴叔叔了,我就是他的人了,我怎么好再去给许周扫墓?”
她怎么能说这种话,许欣怒火中烧。结婚了又怎么样,能抹去许周和她在一起的那么多年吗?
李月华说:“这么多年,你总是跟我提你爸,好像他才是全天下对你最好的人。可是许欣,你知道吗?我跟许周结婚,他一年只回一两次家,你出生的时候他就不在,你长这么大,他没有给你换过一块尿布,你生病了发烧住院,全都是我一个跑前跑后,我对你掏心掏肺,他只对你好过那么一两次,你记了这么久,你有没有想过,你这样,对我公平吗?”
许欣愣了,这一瞬间里,她的大脑一片空白,她翻来覆去地想,可她能想到的,全是她想过无数次的画面。许周给她身上套一只游泳圈,领她去游泳;许周给她煮鱼吃;许周要出门,反反复复,来来回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