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衡之突然来到,霁寒声也有些意外,他站起身去迎。
“我来见你的师尊,顺道来看你。”谢衡之幼年拜入仙门,此后便断绝尘缘专心修炼。而他的长姐与一位姑射山的修士相爱,两人违背了姑射山的门规育下一子,后来夫妻二人双双葬身魔修之手,霁寒声因为资质好,也被带回了姑射山培养。
与他长姐相关的事迹,他也只是从外人口中听说,对这个不曾谋面的外甥,谢衡之心中很难有什么多余的感受。至于本该直接回到剑宗,为何会来到此处,他不清楚。
霁寒声同样不知晓如何与这位陌生的亲人相处,他只在传闻中听过谢衡之的事迹,知晓他是自己的舅父。有着这样一位出众的亲人,霁寒声难免会被用来对比,因此在修炼一事上他比所有同门都勤勉,努力朝着这位敬仰却从未谋面的舅父靠近。等到真见了面,又如同游子的近乡情怯,竟不知所措了起来。
虞禾也没想到在这儿都能撞上谢衡之,奈何霁寒声才刚沏好了茶,她要是现在走了也不合适,只能在心底默默盼着谢衡之这个无情人赶紧离开。
“我沏……沏了茶,请舅父,品茗。”
听到霁寒声的话,虞禾感觉头都开始疼了。
“你有客人。”谢衡之的回答也不像是拒绝。
霁寒声想起之前虞禾看到谢衡之的反应,神情犹豫了起来,他这样做会不会让虞禾不高兴?
虞禾不想让霁寒声为难,又觉得自己好端端为什么要心虚,分明是她先来的,凭什么她要躲开,明明她才是那个什么都没做错的人。
如此想着,她答道:“我没要紧。”
霁寒声略一颔首,说道:“她是我的好……好友,虞禾。”
他试图将话说得连贯,结果还是说得断断续续,眼中忍不住流露出沮丧。像谢衡之这样的人,发现自己的外甥是个连话都说不好的人,会不会心生嫌弃。
而谢衡之的面色并无变化,只是点了点头,朝着小桌走去。
室内茶香袅袅,窗外枝叶扶疏,桌上的树影随着轻风而动。
虞禾心底生出了一种熟悉感,她低头看着清茶上倒映出的树影,脑海中也想起了这股熟悉感的由来。
就是这样的画面,曾经出现过许多次。只是每一次都是谢筠沏茶,她负责喝。她其实对喝茶的兴趣寥寥,只是喜欢闻茶的香气,有时候茶沏好了谁也不喝,她会倚在谢筠怀里看书。因为举书久了会手酸,那个时候甚至连书都在谢筠手中,后来彼此太过熟悉,甚至不需要她提醒,谢筠便知晓她读完了,到了要翻页的时候。
煮着茶晒太阳,那样悠闲恬静的时光里,两人什么书都看过,不乏有令人脸红的避火图。他们两人都不觉羞怯,甚至还会对里面的姿势进行评鉴,说到兴致处,他会嗓音慵懒地问她:“试一试?”
虞禾回忆到此处,默默饮了口茶,以免自己再回想下去。
“对了,你的剑,如何了?”霁寒声问她。
虞禾一提到这个就忍不住面露苦涩。“我去八宝法门找铸师重铸不等闲,他却连问都不问,直接将不等闲丢去铸炉里融了,说什么让我另寻一口新剑,此剑与我不配,我当时被气得头昏。”
听到是这么个结果,连霁寒声都皱起了眉。
“如此太……不近,人情。”
“于你而言,或许并非坏事。”谢衡之冷不丁开口。
虞禾想到他连商量都没有,直接让她跟着鹤道望这件事,忍不住在心底腹诽,谢衡之定是觉着她没了剑就不会找麻烦,拖累他的机会就更小了。
谢衡之轻抬眼帘,看到虞禾细微的神色变化,立刻便知晓了她心中的想法。他的指腹轻轻摩挲着杯沿,心底略感无奈,却也无意再说。然而他指尖动作一顿,于此刻才猛然惊觉,他竟是一眼便能猜出虞禾心底在想什么。
意识到这一点,谢衡之眸光微暗,心中升起一丝陌生的烦躁。
面前就坐着她见不得光的前夫与他外甥,虞禾此刻堪称是如坐针毡,在内心挣扎了好一会儿,还是忍不住起身说:“我想起峰主交代的事还未办完,便不打扰你们了,先行一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