望着镜中丁香的笑脸,恍惚间她明白了什么。
“张升并未轻易回答郡主的话,他在思考,在思量怎么回答对自己最有利,什么样的回答是郡主想听到的。”
“于是他说了自己的来历,表达自己的心迹。”吴雅喃喃出声。
丁香并未在意她的打断,而是赞赏地点头:“他的回答虽称不上滴水不漏,可却是自有一番真心在里面,自古以来真心才是最打动人的,尤其是这种时候。”
“他按捺住自己想要出人头地的心,临危不惧,冷静思索,这样的人往往是能当大任的,为官者最忌急切,一时意气之下做出的决定往往是昏头所致。”
“他之后更是只凭借郡主的一句话便对答如流更是反应了此人灵活不失急智,为官呢,有急智比没有好,毕竟你身边不是总跟着幕僚的。”
“我们看他的回话很有条理,先把自己的来历一五一十的说出来,向郡主再次表示忠心。同时呢又说出自己在路上偶遇王娘子,心生仰慕,却丝毫不透露自己在什么时候、什么地方遇见的,也不说王娘子对他是否有意,只说自己对其有意,这便是他在保护王娘子了。”
“毕竟两个月来凭他的路子怕是早就知道王家赴任的前因后果了,却仍在郡主面前承认自己的心意,表明自己认为郡主不是那等记仇小器之人,也表自己一厢情愿喜爱王娘子,与王家无关。”
吴雅沉思。
“紧接着,他请郡主降罪自己,这表明他看出来自己被人算计发现驸马养了外室,以此来影响郡主,他认识到自己的错,郡主绕过了他,于是他能活下来。”
“活下来!”如雷霆响在吴雅耳边,她猛地回头想要切切实实看丁香,却在半路止住了。
这是一场明晃晃的敲打,她想反驳但说不出一个字,她把自己看得太高了,只有技术在这个朝代是活不下去的,胭脂坊能赚钱靠得还是长安郡主这棵大树。
吴雅转回脑袋,低头讽刺一笑,她可真是糊涂了,连月来的好日子让她忘了被拐后的谨慎与小心,就连之前一门心思想着完成任务回家也抛之脑后,被外出遇到的笑脸迷惑住,忘了本心啊。
她打开系统瞧了一眼,果然之前许久未点开的界面显示任务进度‘0。5%’,胭脂确实在基建上起的作用很少,只能用来赚大户的钱,可除了做工的其他百姓丝毫得不到好处,反而有的还会被强卖土地。
吴雅心中一凛,再望镜中的丁香却没有了丝毫压迫之感,衣服早被汗水打湿,这会儿黏糊糊的贴在背后,有些凉意。
“张升跪在地上明显思考了很久,这是不妥当的,但他明显是郡主要用的人,有些不妥之处自是无伤大雅。”就如你一样,对郡主没有敬意就算了,只要能赚钱就是不拘小节。
丁香隐藏的话意在吴雅脑中响起,她低头避开了丁香的视线。
“他回答的更好,他说自己才疏学浅,不敢妄议高位,又说自己是郡主府的人,忠心郡主,百死不悔。他避开了朝政不谈,只谈忠心,却什么都谈了。”
“他猜出了郡主的目的,于是说自己百死不悔,忠心主子。”
“你可知郡主和他说的出处在何?”丁香突然换了一个话题。
猝不及防的,吴雅感受到一丝随堂抽查的恐怖,幸好她还记得,于是温顺的说:“知道,郡主的话是屈原的《离骚》,意思是‘长长叹息掩面拭泪,哀叹人生道路艰难。’,张升的话我只知也是屈原所作,只是不知出处是哪篇文章。”不过听着就像是屈原的文笔。
丁香看了她一眼,随后说到:“郡主所说确是屈子《离骚》,意思呢,和你说的也差不多。”
她话锋一转:“不过呢,这句话也有另一解,意为:长叹哭泣,哀叹百姓生活多艰辛。这个意思放在这里更为合适一些,因为河北道春夏连旱,大饥,谷价飞涨,田价却暴跌,丰年四十文,如今十文都不一定卖得出去。”
吴雅瞪大了眼睛,寥寥几句话,她却听出了人间炼狱,她颤抖着唇,对上丁香的视线,满含期待地问:“郡主想让张升去赈灾吗?”
显然丁香很满意她的反应,有同情之心是好事,点头肯定了她的猜测:“虽然不是正使,但总是要去的。”
吴雅叹出一口气,她摸了摸身上柔软的绸缎衣服,又想起郡主听闻灾情来常打扮素雅,不添衣物,明白的更多。
“张升所言是屈子所做《九歌·国殇》,这便是他的聪慧之处了,锦朝文人多崇拜屈子,于是他将屈子文章倒背如流,能够及时反应出郡主之言的出处,还当场结合猜测同样给出屈子文章,实在是聪慧啊!”丁香不得不感叹此人机敏,反应极快不说,对上也对答如流。
吴雅也佩服不已,两个月前还是农夫,两个月后面对正二品、名满京都的郡主都能如此,前途不可限量啊。
“带长剑兮挟秦弓,首身离兮心不惩。我佩戴长剑挟带秦弓,纵然首身分离也不改变壮心。”丁香解释起这句话。
“这是表明他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