孙镇从陈和脸上,看到他心里,知道可处死刑的&ldo;欺罔之罪&rdo;四字吓倒了他。只是话说得太硬,无法弯得过来,须为他找个开脱的借口,事情才能转圆。
于是,他略想一想说道:&ldo;陈兄,你到任未几,只怕地方上的情形还不太熟悉。明天不妨多派出人去,加意访一访,果然有此一美,选入深宫,天子宠幸,于足下的前程,亦有锦上添花之妙!&rdo;
先作威,继以利诱,又为他留下挽回的余地,陈和的嘴怎么还硬得起来?一连叠声地说:&ldo;是!是!谨遵台命。&rdo;
第二天一早,陈和派人去召请一位绅士,名叫王襄,此人当过传宣王命的&ldo;谒者&rdo;,久在胡地,以后弃政从商,与匈奴从事贸易,挣了极大一份家财,暮年思乡,弃落归根,回到秭归定居,不过一年有余,但以家业殷厚,赋性慷慨,所以很快地便成了本地的一位大绅士,颇得陈和的尊敬。
奉召到了县衙,后堂相见。王襄一眼望到几案上,便是一愣‐‐排列得整整齐齐的四镒黄金,他认得出,正就是自己送陈和的原物。
&ldo;王公!事不谐矣!&rdo;
&ldo;贤父母何出此言?&rdo;王襄急急问道:&ldo;是不是出了变故?&rdo;
&ldo;事出意外!&rdo;陈和蹙眉答说,&ldo;都只为一个姓林的多嘴,说得一句&lso;秭归第一美人&rso;,钦使已经发觉了,昨夜发话,倘有这么一位美人,匿不报选,将来要治我以&ldo;欺罔之罪&rso;。这不是儿戏之事!王公,厚贶心领谢谢。方命之处,并乞鉴谅。&rdo;
说到这里喊一声:&ldo;来啊!&rdo;
伺候起居的一个童儿应声而至,在陈和指挥之下,将那四镒黄金,用布袱包好,放在王襄面前。
&ldo;厚赠奉璧!&rdo;陈和拱拱手说:&ldo;效劳不周,歉疚之至。&rdo;
&ldo;不,不!区区不腆之仪,仍请笑纳。&rdo;王襄将一包黄金推了过去,随即起身说道:
&ldo;告辞!&rdo;
&ldo;王公!&rdo;陈和握住他的手臂,怔怔地半晌作不得声。
他这难以启齿而又必须要有结果的心事,王襄是充分了解的。黄金退回,女儿就要送出去了!可是,他却不能在此时作任何承诺,唯有装聋作哑地保持沉默。
这就逼得陈和不能不开口了。正在考虑如何措词之际,童儿走来通报:&ldo;钦使来了!&rdo;
人随声到,孙镇已从别室缓步而来。陈和大感窘迫,首先要处置的那四镒黄金,受贿的真脏俱在,落入孙镇眼中,异常不妥。幸而那童儿很机警,趁王襄趋前迎接,挡住了孙镇视线的机会,眼明手快地将一包黄金移了开去。
这下,陈和才得放心,定定神为王襄引见:&ldo;这位是朝廷特派的孙钦使。&rdo;
&ldo;王襄参见钦使!&rdo;
&ldo;不敢当,不敢当!王公请坐。&rdo;
王襄急忙欠身逊谢:&ldo;尊称不敢当!&rdo;
&ldo;也不算尊称。足下为国宣过劳。如今优游林下,年高德邵,怎么当不得这个称呼?请坐,请坐!&rdo;
于是孙镇与王襄相向而坐,陈和在客座相陪。略略作了几句寒暄,做主人的渐渐导入正题。
&ldo;王公,&rdo;陈和说道:&ldo;钦使千里迢迢,可说是专为令媛而来的。&rdo;
&ldo;正是!&rdo;孙镇接口,&ldo;久闻令媛德容言工,四德具备,一旦选入深宫,必蒙恩宠。老夫先致贺了!&rdo;
&ldo;岂敢,岂敢!&rdo;王襄惶恐地,&ldo;钦使对小女过奖忒甚,将来一定会失望。&rdo;
&ldo;哪里的话?&rdo;陈和趁机说道:&ldo;何不此刻就烦尊驾将令媛接了来,容我们一瞻颜色?&rdo;