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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2页(第1页)

都好半天了,孔多娜以为她睡着了,才听她心有不甘地说,我也许会一辈子都这么孤单,没爱人,也不会有正经工作……入职体检都过不了。孔多娜睡了有两个小时?睁开眼天都亮了。她轻声出去客卫洗漱,看见邵辉西装革履地从另一间卧室出来,遂问他,你怎么穿这么郑重?邵辉手上勾着领带,问成熟吗?孔多娜说成熟。邵辉对着浴镜打领带,说我要牵着我三姐入场,把她交给新郎。孔多娜本能问,你爸呢?邵辉说犯事了,还没出来呢。孔多娜吃惊,专心挤牙膏刷牙。邵辉从西裤口袋摸出烟盒,点了根坐在马桶盖上,反脚踢上了卫生间的门,说家里管得严。孔多娜没管他,俯身洗漱,俯身的时候隐隐绰绰地露出腰窝的纹身。邵辉盯着她的纹身看,孔多娜猛然转身,拉开门:出去!邵辉愣住,一宿没睡,人还有些浑,被她这么一呵斥,把手里的烟三两口抽完扔马桶,说她,你急什么?孔多娜说你没看我在洗漱?邵辉说你洗你的!孔多娜问你盯着我屁股看什么?我……邵辉脱口:看你屁股好看!孔多娜准备反击,他大姐上来喊她们吃汤圆,吃完再给老三化妆。孔多娜给新娘伴娘和大姐二姐依次化好妆,跟着婚车去了举行婚礼的酒店。大半个上午她都没给邵辉脸色。邵辉忙,也没在意。直到举行婚礼时邵辉牵着他三姐入场,张丹青贴着她耳朵悄声问:他爸怎么不牵?孔多娜八卦地回她,犯事了还没出来呢。张丹青说你傻了?指着前排第一桌上的老年夫妻,那不是他爸妈!孔多娜伸头看,再看一眼牵着新娘款款前行的邵辉,说他是孽障。张丹青又示意她看邵辉父母身旁的一对贵气夫妇,说是游俊宁父母。孔多娜问你怎么看出来的?张丹青说游俊宁跟她爸长得不要太像!婚礼后邵辉找了个地陪朋友,全程带着孔多娜和张丹青玩儿。原计划婚礼后就回北京,孔多娜该上班了,可难得出来一回,俩人跟着地陪又去看了大熊猫,去了都江堰,去了青城山,去了各博物馆,也去茶馆看了川剧变脸……一言难尽,跟张丹青一块旅行体验太差,每当孔多娜想要买纪念礼品,张丹青就说这在我们老家出厂价就几毛几毛……回北京的那天午饭后,邵辉带她们俩去人民公园喝茶,她们的飞机是傍晚,不着急。出来喝茶嘛,仨人打扮十分闲适,t恤短裤人字拖,通身都是在春熙路新置办的。多娜很喜欢身上的蝴蝶袖t恤,价位也适中,打完折三百冒尖,唯一缺点就是袖子太阔,她的腋毛没刮,露出来有些不雅。她们俩盘着一条腿坐在藤椅上,一面喝茉莉花茶一面讨论着腋毛。张丹青说你出门前就该借邵辉的剃须刀给刮了,孔多娜低头拽着小腋毛,说多原始呀,说着发现自己的指甲劈了,抬头问给邵辉采耳的师傅,你们这里可以修指甲吗?师傅准备说什么,搁置在地面上的暖瓶内胆爆了,桌面上的茶碗翻了,紧接就是此起彼伏的尖叫声。她俩还不知道发生了什么,被邵辉一把拖着就往空旷的地方跑。孔多娜瞬间反应过来,看向慌乱的人群,地震了!强烈的震感过去,人群逐渐平复,张丹青惊魂未定,问要不要回去茶馆找鞋子?邵辉面色严肃地说不要,拉着她们就出公园。有十几分钟?孔多娜接到指导老师电话,让她原地待命,别回北京。孔多娜心惊肉跳,她能感受到身上的每一个毛孔都在暴涨。像她昨天晚上的梦,梦到一片巨大的湖泊,湖面上密密麻麻一层浮头呼吸的鱼。邵辉在一旁接电话,她好像失聪了般,只有手紧紧拽着挎在身上的相机,仰头观察周遭建筑和人群。她们从茶馆往外跑的时候,她本能护着相机。邵辉挂完电话告诉她,汶川地震了!没几分钟指导老师再次联系她,去汶川!汶川集合!那一天下午,半个小时前他们还悠闲地在人民公园喝茶,半个小时后就驱车前往汶川。孔多娜一去就是一年。再一年后离职,彻底离开新闻行业。之后至少有二年的时间,她从不在人前提自己从事过新闻。不熟的人问,她找个话给茬了;熟识的人问,诶你学新闻是有什么新闻理想?她说没理想,就是分高怕浪费。通常人写回忆录,叙事结构无非正叙倒叙插叙……或明或暗或曲折蜿蜒,总归是有一条收放自如的线。孔多娜不是,她是断裂闪回,更像同老友喝茶叙话,正聊着当下发生的事儿,脑海忽然想到早年旧事,很随意地就把旧事扯出来,聊几句抛回去,继续聊回当下发生的事儿。你说那旧事有多重要?不见得,就是忽然想到了。就说汶川地震那件事。地震后的几年间孔多娜都回忆不起具体细节,有细节也是断断裂裂,没办法拼成完整的一块儿。如他们仨驱车前往汶川大塞车,最后弃车下来徒步,先经过都江堰……问路时被灾情灾民指引着去了映秀镇,到映秀镇就没再离开了。之后她跟着指导老师留在成都快一年,一年间往返汶川北川等重灾区,直到做了周年报道才彻底返京。张丹青在当地做了三个多月的志愿者,九月份返校读研究生;邵辉待了有一个月,后面的一年间也频频往返。直到周年报道出来,她慢慢地在椅子上坐下,细细地咀嚼着每一个文字,直到读尽最后一个文字,体内有股强烈的被抽筋剥骨后的虚空感,整个人软塌塌地躺回床上睡觉。一觉睡了两天。指导老师电话她,是张丹青接的,他得知孔多娜在睡觉,只说了声让她好好休息吧,没再提别的。孔多娜被誉为报社内”最猛女记者“,几乎所有到达现场的一线记者都难掩哀恸,有一位同事被派去确认罹难人数,他确认不了,因为要一具具地数。孔多娜什么也没说,现场记者中她资历最浅,自觉地穿着防护服戴着口罩去停尸点数。回到报社后被同事屡屡提及,孔多娜都跟做梦似的,她都忘了。很多事她都忘了,包括她们是怎么上卫生间的。找不到遮挡物,上了也就上了;一个帐篷里男男女女挤一行,也都挤着睡了;包括……每一天睁开眼首要适应的就是臭味。尸臭味。动物的,人的。重大灾难里活着才是本能,自己活着,祈求同类活着。在成都那一年跟着指导老师往返重灾区,采访写稿采访写稿,只关心灾区建设,除了定期参加对抗灾报道记者开展的心理辅导,别的事充耳不闻。回来北京后恍如隔世,她也没找房子,暂住在张丹青那儿。张丹青跟人合租的三房,那两房都是小情侣。房间小,床也小,两人将就着住了一个月后,其中一个房间的情侣退租,多娜刚好搬过去住。一觉睡了两天后日子照常,如愿地负责跑突发,报社对她寄予厚望,敢拼敢闯有勇有谋。孔多娜面上没什么,但总感觉体内少了股冲劲。以前对一切怀有巨大的好奇心,对多小的报道都感兴趣,以小见大嘛,每时每刻都在为扑大新闻做准备。大新闻来了,她也扑了,正好扑个满怀,多大地运气呀!倘若不是告知过指导老师她在成都参加婚礼,这种新闻以她的资历扑不上。也参与了足够深入足够全面的报道,也紧跟着指导老师署了名,可是呢,为什么心中一片空茫?她慢慢地对什么都兴致缺缺,懒于逛街买衣,懒于吃东西,要么跑新闻要么闷在房间写稿。也时不时地反应迟钝,那天开邵辉的车,她在车上整整坐了两分钟想车是怎么启动的。跟许生辉的关系也日益变糟,她不想接电话,不想对着一个破手机说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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