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这是她第一年挖冬笋来卖,以前都只是跟着父母去挖点自家吃,没想到这么贵,一两啊,她过去一年都没有一两的收入。看来回去了得继续去挖,再来几趟就赚了好几两了,有存款就不担心家里谁病了没钱看病。若是存款再多点,可以考虑来镇上盘一个铺子,做做生意,也好离了村里。
在集市,她们还听到一些消息,比如,前边的陆将军又打胜仗了。因着她们所在的丰安县离战区很近,这边很多难民,还有很多少年郎,青年汉被征了兵,还有一些如她爹那般被战前被抓了壮丁的,所以大家都格外的关注战事。
今年年中,晋王在乾州府造反的时候,那边驻守的平乱军队就在这边征过兵,这征得兵都是经过正规程序的,比如她伯祖家的三儿子薛林,征了谁家的谁,县里都有档案。而她爹那种在路上被抓了壮丁的,她猜是被晋王的军队抓了,晋王当初是管辖丰安县所在的乾州府,曾经有晋王的军队在丰安县驻扎过,去年底和今年初没少在这边征兵抓壮丁。
这仗打了半年了,虽然朝廷派下来的陆将军骁勇善战,这足智多谋,是位良将,兵力也足,可是那晋王在这乾州待了几年,对这边地形熟悉,又筹划了那么久,底下也不缺人才兵力,加之这边山多,靠着地形的优势,一时难以分出胜负。
想到冬笋价格高,两姐妹挖起来格外卖力,起早贪黑,午饭都是冷透了的饼子或者红薯就着雪水吃。
十六那天,两姐妹一人提了一篮子就出门了。
翻过一座山头就到了一条官路,沿着这条官路走上七八里路就到了镇上。不过赶集的时候这路上都会有牛车驴车载人,三文钱一个人,提了东西也得另算钱。
因着两个篮子很占地方,那车主收了两文钱一篮子,两姐妹给了车主六文钱就坐上这驴车上镇里了。
上次去集市也是坐的这驴车,车主是这山脚的村民,每次赶集都在这山脚载客,来回多赶几趟,每天也有几十文的收入,赶上时节好,还能有上百文。
车上除了她两,还有一对夫妻带着一个七八岁的小女孩,他们穿的衣服虽说也是粗布,但料子要稍微偏细些,没有补丁,亦没有洗的发黄,看样子是个家底不错的。
那妇人也提了个篮子,不过篮子洗的很干净,外边用粗布盖着,提上车的时候风吹起布盖一角,隐约可见里面是些上好的布还有刺绣,约摸是些成衣。那男人提了一些野货,都是些野味,比如野鸡野兔之类的。
那妇人见两姐妹一人提了一篮子冬笋,不禁好奇的问:「呦,这么多,这爹娘怎么不和你们一起去城里,让两个小女娃去。」
芸露对自己父母的意外早已经淡定,很淡然的答:「我娘去世了,我爹在打仗,家里就我和我妹妹力气最大了。」
那妇人自知戳了人痛处,不过见对方脸上没有太多的悲伤,看样子是已经习惯了,而且估摸着还是长姐和二姐,下面估计还有弟弟妹妹,上头还可能有生病的祖母祖父,自觉的有些心疼,「真是乖孩子,这冬笋都是你们自己挖的吗?真会挖,我昨儿上山挖了,挖半天都没挖到两根笋。」
芸露还没开口,芸霜说话了:「是呀,我和姐姐两个人挖的,我姐姐很厉害,找的很准,只是我们力气小,挖的不快。」
那妇人惊讶的张大嘴,不了置信的说,「呦,年纪轻轻就这么厉害了呀,比我厉害多了。」
芸霜高兴的笑了,被人夸肯定开心,「谢大婶夸奖了。」
「这孩子,真谦虚……」
那妇人又和她们聊了很多,聊的多是家常事,这么一路都快把她家的底细摸透了,包括她有哪些亲戚。她们不熟,芸露是不想多说,奈何有个猪队友,芸霜是句句答得实诚,她又不能喊她别说了,真心让她头痛。
不过那妇人也把她自己的情况说了,她自称夫家姓李,娘家姓范,她们可以喊她李婶。
李范氏是个绣娘,娘家在镇上有一家成衣铺,专为镇上的大户人家做衣裳,今天带的是上次接的活计,今儿个做完了就带到她娘家的铺子去,有时候没接活计自己也做一些放到她娘家铺子卖,每年也有些收入。她丈夫是个庄稼汉,亦是个猎户,农忙的时候种田,闲时了就去打打猎,在山上挖陷阱,运气好能逮个几百斤的野猪,有些有点钱的就爱这些野味,他也有固定的客户,价格给的还不低,每年也有不少收入。两口子都有营生,夫妻又恩爱,日子过得还不错,若是能生个儿子,儿女双全,那就圆满了。
若说起来,当初这李全能娶李范氏也是一段趣事,范家不穷,说的上小富,自然不会把女儿嫁到乡下种田,而李范氏自小养的娇贵,也不会种田,绣花倒在行。只是啊,这意外要来,谁也预料不到,李范氏十四岁那年,她娘正忙着给她找婆家,没料着李范氏出了事,在路上碰见了登徒子,被拉到一个角落,欲行猥琐之罪,还是路过的李全救了她,不过衣服已经扯破了,身子被人看了去。
未出阁的闺女受到这事肯定名声受损了,她找婆家就难了,那时候的李范氏想死的心都有了。还是她爹和李全说,他既然看了他闺女的身子,若是没娶妻就娶了她闺女吧,不要聘礼,嫁妆也给的多。这李全还真没娶妻,他娘是后娘,巴不得他打一辈子光棍,他爹走了几年了,也没人张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