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大的一间土坯房里待了四个人,屋里依旧安安静静的。
燕之看看跪在小炕桌边上对着头写字的两个孩子,再看看坐在炕头上不声不响飞针走线的梅卿,她无声的笑了。
一年的功夫,她有了个能养家糊口的小铺子,还有了两个‘儿子’和一个比女人还像女人的俊俏‘小媳妇’,燕之觉得挺有成就感。
只是……
才想到了‘小媳妇’,景行那张要笑不笑的脸就自动的钻进了她的脑袋,燕之脸上的笑容僵住,很想伸手把这个东西从自己脑袋里掏出来掐死!
梅卿手里的虽然做着针线活眼角的余光却一直落在燕之身上。
她的脸色一变,梅卿就发觉了。
“师父,您别发愁。两千两银子除了那大富大贵的人家,谁能随随便便就拿出来?”他缝完最后两针,低头咬断了棉线随手把针别在衣襟上,梅卿把扇子翻过来调过去地看了看,而后递给了燕之:“我和小山子现在什么都不会做,都得靠您养活着,我们不能再花您的银子了。”
燕之伸手接了他递过来的蒲扇也正反都看了看,发现扇子已经被梅卿用布包了一圈细边儿,连扇柄也被他拧了线绳密密匝匝地绑了一圈,看着比蒲扇原来的模样秀气了很多,用着也不硌手了。
“你这手可真巧!”燕之挥起蒲扇豪气冲天的扇了几下,小炕桌上的油灯顿时灯光摇曳起来,眼看着就要被她扇灭,燕之赶紧放缓了动作。
“我没想到去了贱籍竟要花这么多银子。”她轻摇着扇子缓缓地开了口:“两千两银子确实不少,不过也不是什么了不得的大事儿。”
“你喊我一声师父,小山子叫我一声姑姑,吃我一口饭就是应该,也没什么的。”
梅卿听着她说话,抿嘴一乐,把针线笸箩放在腿上,他在里面的碎布头上挑挑拣拣,挑了两根细长的布条出来放在了一边,他又拿起了一把扇子,看那样子是准备把家里的蒲扇都包上边儿缠上扇柄。
扇子是那天燕之从内城买来的,一共买了四把,家里每人一把。她一看他手里的布条,认出那是给他买的那块衣料上裁下来的。
“怎么做上这个了?你的衣裳做完了?”
“做完了,您看看!”梅卿美滋滋地站了起来,燕之这才看见那件才做好的衣服就被他坐在屁股底下压着。
“咱家没熨斗,我就淋了点水压压,这样才能服帖些。”梅卿把新衣抖开举在身前在地上转了个圈儿:“师父,好不好看?”
衫子的颜色清淡,很配梅卿俊俏的模样。
燕之在他转身的功夫,看见他屁股上湿了一片。
她拿起小炕桌上的茶杯,不动声色的渴了一口里面的白水,移开了视线。心道:他真是个没心没肺的,自己贱籍的身份还未曾脱离,这就臭美上了……这也不赖,可见这人心也够大!
燕之不喜欢和小肚鸡肠的人打交道,梅卿的做派虽然女里女气,可他心胸开阔,有股子傻里傻气的大气劲儿,燕之挺待见他。
“哈哈!梅大哥……”阿文笑着用手里的毛笔朝着他身后指了指:“你袍子湿了!”
“啊?”梅卿先看看乐不可支的阿文再看看憋着使劲不乐的小山子,他下意识的一回头:“呦,水淋多啦!这可不是我尿的!”
说完,他都没敢再看燕之,把手里衣服往身后一捂,快步跑出了屋。
过了一会儿,他在外面小声说道:“小山子,你先把扇子和针线笸箩给我送过来,我还没做完呢……”
燕之摇头一笑,知道两千两银子的事儿还得自己想法子弄去……
……
第二天一早,燕之把昨晚剩下的扁豆焖面热了,几个人分着吃了,便带着梅卿小山子和阿文奔了早市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