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有什么,”穆胥说,“反正也是弹给你的。”
“那文晏就恭敬不如从命,”略一沉思,他心念电转,“唤之《山鬼》如何?”
穆胥弹奏此曲时,他眼前出现的,正是山神。
他从远古走来,身着红衣,墨发垂地,他赤脚走过幽篁,穿行于山阿溪涧,他缓缓踱步,步履轻盈,或轻晃双腿坐在树梢,或微阖眸子倚于石上,影随身动,历经千年。
“《山鬼》,”穆胥点点头,并不问缘由,“只要是你取的便好。”
这首两百年前,他在皇上寿宴上弹的乐曲,终于有了名字。
两人从茶楼出来,行于街上,虽是上午,天色却突然变得昏暗。
想起刚刚玄鸟飞的很低,再看天上翻滚的阴云,一场暴雨不可避免。
文晏刚这么想着,豆大的雨点儿就开始一颗颗砸下来,初时还很稀疏,后来愈发密集,最后大雨倾盆而下,伴着大风,斜斜的直盖到两人身上。
街上的小摊小贩都在着急忙慌地收拾东西,四下也都是捂着脑袋奔走躲雨的人,唯独穆胥还悠闲的在雨中漫步,同时对周围突变的形势一脸不解。
文晏已经被淋了个半透,见他不避不躲,忙拉着他往一家酒馆跑去。
进了酒馆坐毕,文晏这才发现,穆胥竟然全身干爽,无一湿处。
穆胥也是被文晏拽着跑,看到他衣服湿了,才反应过来下雨了。
隔得太久他都忘了,这雨是可以把凡人淋湿的,怪不得方才街上那些人一个个突然蹦的跟豆子似的,把他吓了一跳。
他本是神仙,不会被雨淋到,每次下雨时也只当赏景儿。
两百年前头一次被淋湿,他还新奇了许久,那是因为他进了凡人的身体。
跟文晏解释清楚,文晏突然走到他身旁,不动声色地把袖子往他身上抹。
“你干嘛?”穆胥任他抹着,面露不解。
“你我同从雨中奔来,”文晏没有停止动作,“一湿一干会让人起疑。”
“哦——”穆胥往周围看了一圈儿,酒馆中的确还有不少客人,一些是原本就在这里吃酒的,一些与他们一样,是来避雨的。
他遂跟着抹了把文晏脸上的水,往自己身上蹭:“文大夫好周到。”
文晏被他摸的一怔,但看他低头正认真制造水迹,便未在意,走回了自己的位置。
他没看见穆胥的嘴角弯起。
暴雨来得快去的也快,两人将将小酌两杯,雨就已经停了。
身子已暖,二人便出了酒馆,文晏欲回客栈清洗一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