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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章（第1页）

1778年4月12日

我在自己的房间看着窗外，想起了去年夏天：那时的我抛下烦恼，像小女孩那样和阿尔诺快乐地玩耍，和他在树篱迷宫里跑来跑去，为甜点吵架，却没想到这段无忧无虑的日子会如此短暂。

每天早晨，我都会用指甲掐着自己的掌心，问出那个问题：&ldo;她醒了吗?&rdo;露丝明白我真正想问的是&ldo;她还活着么?&rdo;因此会安慰我，告诉我母亲撑过了昨晚。

但母亲撑不了太久了。

恍然大悟的时刻越来越近了。但首先出现的，是另一块路牌。

在我和韦瑟罗尔先生初次相遇后的第二年冬天，卡罗尔一家来了。那可真是个美丽的春天。积雪融化，露出底下的青草，凡尔赛也恢复了平时那种完美无瑕的景致。在修建整齐的树篱的包围中，我们能隐约听到城镇那边传来的喧嚣声，而在我们的右方远处，王宫所在的山坡清晰可见，宽广的石阶通向庞大的宫殿正门。它的壮丽令来自英格兰伦敦上流社会的卡罗尔一家也颇为赞叹。卡罗尔先生和父亲经常在客厅里一谈就是几个钟头，乌鸦们不时也会加入，母亲和我的任务则是款待卡罗尔太太和她的女儿梅。梅开门见山地告诉我，她十岁了，而我只有六岁，所以她比我强得多。

我们邀请她们去散步。为了抵御早晨的些许寒意，我们多穿了几件衣服，但温暖的阳光很快让我们后悔起来。

母亲和卡罗尔太太走在我们前面几步远处。我注意到母亲戴着她的暖手筒，不由得好奇那把刀是不是还藏在里面。当然了，在那头野狼离开以后，我问过她刀子的事。

&ldo;妈妈，你为什么要在暖手筒里藏刀子?&rdo;

&ldo;哎呀，埃莉斯，当然是为了防备恶狼啦，&rdo;她狡黠地笑了笑，又补充道，&ldo;包括四条腿的和两条腿的。而且，这把刀还能帮助暖手筒维持形状。&rdo;

不过那时候，她要我发誓，把那件事当做秘密来保守‐‐而我很快便对这种誓言习以为常了。

韦瑟罗尔先生是个秘密。这就意味着韦瑟罗尔先生教我剑术的事也是个秘密。

越来越多的秘密。

梅和我走在我们的母亲身后，保持着礼貌的距离。我们的裙摆拂过青草，所以从远处看来，我们就像是在地面上滑行一样。

&ldo;你多大了，小臭虫?&rdo;梅对我耳语道。虽然就像我前面说的，她早就确认过我们两个的年龄了。而且是两次。

&ldo;别叫我&lso;小臭虫&rso;。&rdo;我拘谨地回答。

&ldo;抱歉，小臭虫，再说一遍你多大了。&rdo;

&ldo;我六岁。&rdo;我告诉她。

她咯咯地笑了起来，就好像六岁是个很糟糕的年纪，就好像她从没有过六岁的时候。&ldo;噢，我十岁。&rdo;她傲慢地说。（说句题外话，梅&iddot;卡罗尔的口气无论何时都很傲慢。所以除非我特别说明，请当做她说每句话的口气都是&ldo;傲慢&rdo;就好。）

&ldo;我知道你十岁了。&rdo;我嘶声答道，一边想象自己伸出一只脚，然后看她在砂砾上摔个嘴啃泥。

&ldo;我只是怕你忘了。&rdo;她说，而我不由得想象她挣扎着爬起来，脸上沾满沙子的模样。韦瑟罗尔先生是怎么说的来着?个子越高，摔得越重。

‐‐现在我也十岁了，不知我是否也像她那样傲慢?我跟年纪或者地位不如我的人说话时，也带着那种讽刺的语气吗?按照韦瑟罗尔先生的说法，我有点自信过头，我想着这应该只是把&ldo;傲慢&rdo;换了个好听的说法而已，也许这就是梅和我总是针锋相对的原因。因为在内心深处，我们两个其实很相似。

我们散步的时候，前方那两位女士的对话也传到了我们耳中。卡罗尔太太在说：&ldo;我们担心的是骑士团打算采取的方针。&rdo;

&ldo;你们还在担心?&rdo;母亲问。

&ldo;是的。我们担心您丈夫的那些同僚的目的。您也明白，我们的职责就是确保各自的丈夫做正确的事。或许‐‐希望您不介意我这么说‐‐您的丈夫更支持骑士团里的某些派系?&rdo;

&ldo;的确，这么说吧：有些高阶成员更赞成用非常手段来改变古老的骑士团。&rdo;

&ldo;这让身在英格兰的我们非常担心。&rdo;

我母亲笑了起来。&ldo;那是当然的。你们英格兰人从不接受任何改变。&rdo;

卡罗尔太太气愤地昂起头。&ldo;没这回事。您对我们国民性格的解读实在不高明。但我开始明白您效忠的对象了，德&iddot;拉&iddot;塞尔夫人。您也是主张改变的吗?&rdo;

&ldo;如果是往好的方向改变的话。&rdo;

&ldo;那么我是不是该汇报说，您效忠的对象是您丈夫的顾问?我这一趟算是白跑了吗?&rdo;

&ldo;并非如此，卡罗尔夫人。能够得知我的英国同僚和我同样反对激烈的手段，这让我安心了不少。但我不能说自己和你们的最终目的相同。确实有些派系想以暴力推翻政权，而我的丈夫选择信任那位上帝任命的君王‐‐他理想中的未来也确实没有任何改变‐‐但我选择的是中间路线。或者说，我要走的是第三条路。您应该也能理解，我的理念相对处于中立。&rdo;

她们又走了几步，然后卡罗尔太太点点头，思索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