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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3章（第1页）

自古来，悲情之事莫于&ldo;红颜一朝老&rdo;、&ldo;佳人难眷属&rdo;、&ldo;武人才子生不逢时&rdo;、&ldo;游子流离家国无归&rdo;。

我望着栏外楼下的渺渺江水，问他：&ldo;你可还有什么遗憾的事？&rdo;

他斜斜地依靠着矮案，神情怜柔：&ldo;有啊，我怕不能与你偕老。&rdo;说着又摇头笑道：&ldo;王孙太固执太自私，太狠太傲，像只养不熟的猫……可我偏偏敢逼着天下人，却不能逼你，你啊……&rdo;

我轻笑道：&ldo;我不这样，总有一天你会悔的肝肠寸断。&rdo;

他不否认，&ldo;那你会后悔么？&rdo;我定定的看了看他的眼：&ldo;不会。&rdo;他眼里瞬间闪过一种崩溃，碎若水晶，我有些不忍。

突然想起阿娇，我似乎与她同处一境，我终于承认，我，不如她，她比我爱彻，她忍着所有，不愿意流露出一丝情意，斩断彻对她的情根，只让他愧疚，却不折磨。

而我，我在做什么，我让他爱让他恨让他疼让他悔，我到底在做什么？或许，我死了他才能解脱，纵使如无心之木行尸走肉的活着，也好过这般如刀剜心。

&ldo;彻，你恨不恨我？&rdo;我声如蚊呐。

他沏着茶：&ldo;恨啊，可有什么办法？我只能等你觉悟，等着你看不见任何东西只看得见我。&rdo;

他明知道，怎么可能？我容不得有人伤害他，就如同他不惜任何代价毁了丞相府。可凡尘纷扰、魑魅喜人过……

我垂着眼睫不做声，他依旧微微的叹气，却转过脸去指了指江水：&ldo;你看那白鹭和丹顶鹤，好看不？我们捉几只回长安，养在玉泉台里怎么样？&rdo;

我一边伸着舌头添酒水一边眯着眼神笑道：&ldo;这些东西野性一去就没什么味儿了，宫里养不好，你倒是能送几只给孙鹤清。&rdo;我想了想又道：&ldo;把那丹顶鹤的腿打瘸了给他，他肯定心疼的很，让他好生养着。&rdo;

他笑的有些猥琐：&ldo;王孙为什么总针对孙鹤清呢？他还给你治病呢。&rdo;

我冷声道：&ldo;治病他也不是自愿的，而且他前脚刚应了我，你一去问他，就连底儿都兜了出来。他又不听我的话，我还用心疼他做什么？&rdo;

他突然又像是想起些什么，脸都有点拉了下来，我抿了抿唇也不说什么。他却起身走到我这边坐下，伸过胳膊揽着，低声道：&ldo;幸好他不听你的话，你那样瞒着我，我就是死了也不瞑目。为什么孙鹤清和卫青你都不妨，单单这么妨着我？&rdo;

我推了推他有些不乐意：&ldo;怎么又说这些。&rdo;

他抬起我的脸问道：&ldo;是不想我伤心么？可我若连你受伤都不知道，你不觉得这么对我很残忍？王孙，你一向聪明绝顶，怎么不知道这个理？&rdo;

我侧过脸不看他：&ldo;你不是也什么事都瞒着我吗？你早就知道田蚡对我那般心思，却也不动声色想凭一己之力杀了他，是不想我知道了心里有疙瘩吗？&rdo;

他沉默了片刻，收紧了双臂，我的脸颊贴近他唇边，这才微微颤着声问道：&ldo;田蚡他对你做了什么？&rdo;

他心里清楚的很，却还是问了，我觉得脚趾都抖得不可抑制，在他怀里挣了挣，摇摇头。

他轻声道：&ldo;别怕，别怕，他都死了。&rdo;

彻既为皇帝，诛心之策自然比我强许多，他这般问，是在一点点瓦解我的意识和在他面前的骄傲。久而久之，对他，我便再没什么尊严可说，受了委屈便会先跟他诉苦。他想我变成那样，想我躲在深宫里看不见天下只看得见他。

我曾问过他，那般帝王术可曾用到我身上，他说不会。可现在，他终究是想用这些算计我。

可我推不开他，他的嘴唇在我耳边动了动，&ldo;王孙突然害怕那些事，是因为田蚡，是不是……&rdo;

我像是做了噩梦似地哭起来，浑身都抖：&ldo;他是个疯子，我都说了会替他求情，不会让你要他的命，他还……你问什么问，我都忘了你还来问我……&rdo;我一时情绪极度错乱神智都不甚清晰，压抑了许久的闷火只是对他发泄，又打又咬。

只记得最后睡去的时候还哭的直抽气，他的唇还一点点在眉眼间安抚着。他的话低的像呓语，我却觉得犹如一刀刀刻进心里：&ldo;是我不好，我不问，你别想了，对不起……可是王孙，我很欢喜，你终于不再对我那般隐藏。我很欢喜……以后也不要再对我防备做傻事好么？我不想伤你……对不起。&rdo;

我犹入魔障，竟迷迷糊糊着应道：&ldo;嗯。&rdo;

听着水禽扑翅击水声才睁眼，才看着正是清晨，却仍是在落日楼，虽是夏日，夜里仍免不了寒气大些，我身上盖着厚厚的毛毡，他还在一旁睡的安稳。我拉着一角往他脖子里塞塞，他皱了下眉毛抬起胳膊揽住我的脖子后才微微展颜又睡。

我一动不动任他揽着。细细的看他的脸，我得清清楚楚的记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