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一抬手,反手扇了他一巴掌,&ldo;你若再不滚,我有的是法子让淮南王替你当这皇帝。&rdo;
他一只手拖着我往床榻上去,腾着一只手轻轻地扯我脸皮:&ldo;想睡觉就好好说,说什么胡话。&rdo;
我给他捏的脸皮都疼,两只手缩在被子里伸不出来,索性反口便咬,噙着他手指头咬的见血才觉得解气。
听见他&ldo;咝咝&rdo;的抽气,还说着:&ldo;我在这儿你若觉得睡不安心,我这就回去,明日再说。&rdo;
&ldo;嗯……&rdo;
之后刘彻又嘀咕了什么话,一句也没听着。
过了几天,也没见着人,想是忙着应付那些个个心怀鬼胎的贵族宗亲。我自然乐得清闲,只过一天当两晌,吃饱喝足睡稳。
再者便是拿了弹弓去打鸟雀儿,刨了蚯蚓去钓鱼,跑上街去看这条街上斗鸡、那个胡同里狗咬架,听着东家的媳妇儿骂男人没本事、西家的男人教儿子念诗文……民生百态,好不热闹,这一天一天,过的也快。
今日正晌午,红玉正布膳时元安来寻,说是刘彻在宣室摆宴,诸王要离长安回封国去。是以这算是送行宴了,在场的,必然少不了刘彻想要提拔的内臣。
红玉给我更衣时我问元安:&ldo;除了诸侯王,还有谁在?&rdo;
&ldo;有庄助庄大人,程不识和李广两位将军,博士董仲舒,郎中令石建……&rdo;
我点了点头,&ldo;嗯,皇上这些日子在忙什么?可是在为诸侯的事情?&rdo;
&ldo;倒也不全是,只是常常召见淮南王。&rdo;
我一听便笑了,&ldo;我知道了。&rdo;
到宣室殿时,两列食案已经酒食杯盏陈布停当。没一会儿人也各位就齐。
座下每一个八成都是刘彻有意让来的,我微微扫了一眼。
不论诸侯抑或朝臣,都在捉摸着刘彻的言语动作,可刘彻也不好就明目张胆的横眉冷对了他那些叔伯表亲……
我正思忖着,正巧宫人们上了一道莲藕,刚一搁上来,我便轻轻咳了咳,一脸厌弃地顺手将那盘莲藕推到案角。
那些人里,庄助只轻轻笑了笑,李广将军嘴角微微抽了一抽继而又看了看刘彻,程不识将军一向的木雕冰块儿脸,各诸侯的脸却是难得一致不约而同的犯了些绿。
刘彻终于说了句:&ldo;元安,怎么交代布膳的?谁让在王孙那里放莲藕的?去撤了,换一道荠菜。&rdo;
语出,四座皆惊。我依然垂着眼夹菜,也不谢恩,只当是平日一样。本就是让那些墙头糙看‐‐跟着刘彻有肉吃。
刘安益发的坐如针毡,我心想,若敢给你一丝的fèng隙钻,我便不叫韩嫣。刘彻新政第一回祭刀的是赵绾、王臧,第二回便是你,杀的就是你这只鸡去儆那些猴。
我皮笑肉不笑的问道:&ldo;皇上,淮南王素来好学黄老,臣下日前读书时,遇到些难懂的,今日能否向淮南王请教一番。&rdo;
刘彻看上去明明是一副看好戏的皮相:&ldo;有什么你便问,朕这位叔叔确实是我大汉肱股之材。&rdo;
我欠欠身,问道:&ldo;老子有曰&lso;天长地久,天所以能长且久者,以其不自生,故能长生。是以圣人后其身而身先,外其身而身存,以其无私,故能成其私&rso;。不知淮南王可是知晓?&rdo;
刘安坐的端然:&ldo;知晓知晓。&rdo;
我接着道:&ldo;那这话所寓之意,想必淮南王也是铭刻于心了?&rdo;
刘安闻言颤道:&ldo;这,这……&rdo;
刘彻笑笑:&ldo;叔叔但说无妨,既是圣人所言,又有何难言之隐?&rdo;
我又疑道:&ldo;嗯?&rdo;
&ldo;这句话是说,是说……&rdo;刘安犹豫了一刻,索性一咬牙说道:&ldo;老子是说,天地所以能长且久者,是因为它们不为自己的生存而自然运行,因此,有道的圣人遇事谦退无争,反而能在众人之中领先,将自己置之度外,反而能成就自身。&rdo;
我悠悠的拿着木杓起着酒,冷冷的笑了笑:&ldo;王孙愚钝,只在淮南王的话中听出了四个字‐‐以退为进。不知淮南王觉着,是也不是?&rdo;
你自己跟老太后和皇帝请旨,想缩居淮南国,永世不来长安,真当刘彻看不出来?想以退为进?若让你得逞了,那所有的诸侯都敢心怀叵测,坐山观虎斗,大不了东窗事发窝到封地做个地头蛇霸踞一方,也掉不了一根毫毛。想的倒是美,若让你如了愿,刘彻这皇帝做得还有什么意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