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ldo;我车里没有伞,你先在这儿等会,我去超市买完东西,顺便买把伞来,你再出去。&rdo;说着,他人已经推开车门,跑进了雨幕中。
雨花打湿了他洁白的衬衣,但很快他就跑进了超市,只留下了雨夜中一条模糊的背影。
时离望的出神,忽然便想到了爸爸。记得小时候,她想吃路边的糖人,但由于下着雨,路上交通拥挤,根本无法在马路边过长时间停车,所以爸爸便下车跑过去,没有打伞,在便利店里把糖人买过来,回来的时候头发上还滴答着水珠。
爸爸摸摸她的脑袋,手掌温暖而潮湿,&ldo;买了你喜欢的孙悟空,尝尝好不好吃?&rdo;
六岁的她,迫不及待的把孙悟空的脑袋放进嘴巴里,使劲咬了口,边咀嚼边说下回还要吃。
爸爸温柔的眼神,她至今都没有忘。
虽然妈妈不喜欢她,但爸爸偶尔流露的父爱,让时离此刻想起来,只觉心口酸涩的难受。
世人都是这样,得到的往往不知道珍惜,直到失去的时候,才知道弥足可贵。
咚咚的敲击声,让时离微微回神。
车窗外,一道高大的身影撑着雨伞,手里提着鼓囊囊的便利袋,示意她开门下车。
时离拢了拢身上的西装,打开车门,但并没有风雨刮进来,因为早就被外面的男人用身体用伞挡住。
&ldo;呶,给你。洗手间在超市一楼的西南角。&rdo;他边说边拥着她进了超市。
超市开了冷气,时离进去后哆嗦了下,夜爵把她带到洗手间门口,站在休息处,操着口袋等待着。
时离转头望了他一眼,衬衣袖子湿了,紧贴着他健壮有力的手肘,他长身玉立在那儿,脸上挂着柔和的笑,但有女生欣赏的目光望过来,他的脸又化为了冰冷,还真是收放自如。
时离摇摇头,进了洗手间。
出了超市,雨还在淅淅沥沥的下着,街道在夜灯的照射下,黑的发亮,就像涂了一层油脂一样。时离被夜爵撑着伞送到车内,他人才从车屁股后绕过去,进到驾驶室,启动了发动机。
&ldo;把这个贴上。&rdo;扔过来一包东西,时离伸手接过,仔细一看,面色微愣。
是暖贴,他还真……细心。
时离偷偷瞥了眼身旁的人,把袋子拆开,默默贴在腹部,小声道了声谢。
路上的人不多,雨水落在挡风玻璃上,被雨刷刷到一边,夜似乎更静了,静的能听到雨刷摩擦在玻璃上的窸窣声。
&ldo;回家吗?&rdo;他出声问,食指敲打在黑色的方向盘上,不知在想着什么。
时离点了点头,&ldo;我得回去照顾我妈。&rdo;
看了看时间,才八点左右,她的右手还提着饭盒,这是刚才在餐厅点的,想着带回去给妈妈吃。
方向盘一转,调转车头,往光明小区的方向而去。
时离这才明白过来夜爵问话的意思,刚才车的方向明明是往御林公馆而去,他……
咬着唇瓣,时离捂了捂脸,又嗫嚅的解释道:&ldo;我妈晚上没吃饭,而且她腿脚不方便,少不了要人照顾。&rdo;
夜爵&ldo;嗯&rdo;了声,想起上次在医院顶楼王美光亲手把时离推下去,双目划过一道冰冷,但很快他又听身边的少女说:&ldo;我妈妈整天闷在家里,脾气倔强些也情有可原。况且,她以前是光鲜亮丽的贵太太,现在变成了这样,她心里落差很大,所以性子就……&rdo;
&ldo;我明白。&rdo;夜爵出声打断,转头望了眼垂着脑袋的少女,忍不住伸出右手抚了抚她的头。&ldo;时离,别这么委屈自己,这不是你该负担的。&rdo;
王美光虽然腿断了,但手没残废吧,年纪轻轻,就让时离养她养了五年,这五年时间里,除了吃喝玩乐就是吃喝玩乐,裙子包没少买,钱没少花,但她有什么资格对时离大呼小叫、动则打骂。
&ldo;不,是我应得的报应,自从我爸和我姐死了之后,我就应该替他们照顾我妈……&rdo;时离自责的喃喃着,感觉心口微微的抽痛。
她伸手抚了抚,这时,小手却被温暖的大掌握住。
&ldo;他们的死和你无关,时离,在五年前从墓地回来之后,我才想明白。只能说,世事弄人,你是无辜的,谁也不想发生这样的事。&rdo;夜爵低声安抚,虽然昏暗的车灯下,看不清他的表情,但他的语气,却十分温柔。
时离瓮声&ldo;嗯&rdo;了下,眼角酸涩的难受,但她忍着没有哭下来,这五年来,她背负着两条人命,自责了五年,被妈妈抱怨了五年,却从没有人像夜爵这样,明确的告诉她,他们的死和她无关。
&ldo;谢谢……&rdo;她吸吸鼻子,努力朝他挤出一个笑容来。
&ldo;五年前,我听了你的话,心里很难受,再加上时家破产,所有的重担都压在我一个人身上,那时感觉像天塌下来一样……&rdo;时离咬着唇瓣,回忆着过去,瘦小的身子还在忍不住发抖。
&ldo;对不起……我不该那样说,不该……&rdo;五指紧紧扣住了她的小手,有些微的用力,时离摇摇头,&ldo;没关系,都过去五年了,还有什么对与错呢?&rdo;
无论是对还是错,都过去了。
雨已经停了,街道安静的此时只能听到汽车引擎的声音,时离下了车,望着推开车门陪着她一起下来的男人,微微一笑,从肩头把西装取下来,递过去:&ldo;谢谢你,今晚我很高兴。&rdo;