虚生略有质疑,警惕仔细地观察周身情况,再没听到其他动静,&ldo;你来这做什么?&rdo;
&ldo;大和尚!&rdo;小叶元跑得上气不接下气,终于在谷口追到虚生,稚嫩的小手紧抓的荷包已被掌心的汗水浸湿,&ldo;给你。&rdo;
虚生捏到荷包中似有两颗药丸,凑鼻细闻,顿觉股暖流淌过心口,轻笑摸了摸小叶元光溜的脑袋,&ldo;是还露丹?&rdo;见小叶元连连点头,虚生把荷包仔细地藏进暗袋中,道:&ldo;小不点早点回去吧,别让百谷雨老前辈担心。&rdo;
&ldo;嗯。大和尚再见,记得下回来玩呐。&rdo;小叶元边往药王草庐跑,边回头挥手。
&ldo;我过阵子来看你,你小心脚下,别绊着了。&rdo;虚生失笑好意提醒,目送走小叶元,他的目光顿时一凌,双眸闪着精光,似在搜寻猎物般不放过半点风吹草动。久等不见有人暴露行踪,应该是已经逃走,虚生心知既不知那人去向,人恐怕已不在谷中,再搜已是徒劳白浪费时间,喟叹口气直接出了药王谷。
药王谷出谷后不远有条道,是京城通往五行山的捷径,比路经庆州府再绕行要快上两日。此路沿沧浪江而建,依山傍水景色宜人,虽比平原上的官道险写,仍有许多文人墨客、鸿儒学士择这条路,时常会有感抒发,或赋诗作词,或谱曲书画,所以虚生遇到北孟著名的才女沈梦君时没觉意外。
&ldo;沈姑娘好雅兴,骤雨初歇便到这儿摆案作画题词。&rdo;
&ldo;早看惯晴空万里的沧浪江,难得有机会见识这雨后初霁的美景,正巧路过岂可辜负。&rdo;沈梦君放下湘妃竹笔,仔细打量了番虚生,只见他袖口衣摆鞋面皆沾泥灰,与前几次碰面相比实在称不上明净无尘,可再细瞧这些不经意沾染的泥垢又像凡尘俗物,只为衬托出虚生的孤傲之姿。沈梦君让侍女斟了杯茶,放在木案一侧,浅笑道:&ldo;许久未见,虚生和尚仍旧风骨依然。&rdo;
虚生双手合十行礼,倒没跟她客气,盘坐在藤编矮凳,独酌一杯清茶,&ldo;贫僧有一事想问沈姑娘。&rdo;等沈梦君摆出请的手势,虚生语气平淡如唠家常,&ldo;不知沈姑娘在此地作画半日,可有见人匆忙路过?&rdo;
&ldo;我在这半日有余,不曾见过旁人路过。&rdo;沈梦君含笑侧头,和身后婢女确认,&ldo;小桃,你有注意到可疑人从林子里过去吗?&rdo;
&ldo;禀小姐,没有人从马车旁的山林里出现。&rdo;
沈梦君瞧出虚生极其在意这事,又郑重问小桃遍,&ldo;会不会是在林中行走被枝叶遮挡,你仔细想想有没特别声响?&rdo;
小桃苦思冥想仍是摇头,柳叶淡眉轻锁,&ldo;小姐,山野里真没有过大动静。&rdo;
虚生歪头看向着身翠色衫子的小桃,夕阳落沉光线渐暗,她仿佛没进山碧翠海间,不仔细循声去瞧,很难被人发现。问时便没抱以希望,虚生浅笑淡然说:&ldo;贫僧多事,让沈姑娘和小桃丫头费心了。&rdo;
&ldo;举手之劳罢了,可惜没能帮上你半点忙。&rdo;沈梦君静心画完最后一笔,招来小桃收拾文房四宝,&ldo;虚生师傅是打算回少林?&rdo;
&ldo;受家师之命去玉虚派送些东西,现在打算去庆州府。&rdo;
沈梦君面色恬静,有些困惑道:&ldo;庆州府?&rdo;
虚生淡笑缓缓道:&ldo;半年之约,贫僧不敢辜负。&rdo;虚生一身霜白素净,唯腰间墨玉葫芦乍眼突兀。
沈梦君瞟看到酒葫芦,当即幡然醒悟,轻笑说:&ldo;若说江湖中令人艳羡的人,应该当属多情公子。有幸交得虚生和尚,而且无赖定下半年约,尝尽百花酿。&rdo;她一年多前曾幸沾虚生所酿的雨桃醉小口,桃源春暖半醉醒,酒香清醇留香三日,其后数月时常想起久难忘怀,&ldo;曾闻有人出千金买雪松露、寒梅酿未如愿,不知虚生和尚这次带了什么?&rdo;
虚生拧开葫芦酒盖,一股睡莲清香悠缓飘出,他也不吝啬,倒了小杯推到沈梦君面前,&ldo;江南瑶庭湖的水芙蓉所酿,沈姑娘请。&rdo;
杯中玉液透莹似能蛊惑人心,沈梦君垂涎连客气话都顾不上说,举袖遮面小酌饮尽,有股清莲香气缓缓散在唇齿间,&ldo;滴酒不沾的和尚酿出天下名士所求的佳酿,真不知是旁人的幸,还是你的不幸。&rdo;
&ldo;贫僧所酿的是心境,他人所品的是美酒,何来不幸一说。&rdo;虚生藏放好玉葫芦,起身打算动身。
&ldo;此地前往庆州府需要数日,我正巧要去五学书院,不如我用车马送你一程?&rdo;沈梦君捏举空杯,笑道:&ldo;当是回礼,望虚生和尚莫要拒绝。&rdo;
&ldo;贫僧多谢沈姑娘美意,盛情难却了。&rdo;虚生垂眸深邃地看了眼正在弯腰收拾的小桃,嘴角似有若无的浅笑似有变化,只是太过细微,沈梦君并没察觉。
待小桃收拾完东西放入马车木箱中,沈梦君才请虚生上马车,又派小桃把在树林里偷睡的驾车小厮喊来。
依虚生的轻功,从药王谷飞到庆州府所耗时间远比乘坐车马要快,但今日的虚生好像大改脾气,才会答应与沈梦君车马同行。沉香见虚生上了马车,心中顿是惊讶无比,又摸不清楼主意图,只得跟在马车后。车马行驶速度不快,好些次沉香飘飞过车马,索性在官道旁的茶铺纳凉等待。她身着红衣格外现眼,不时会引来周遭人暗里观察的目光,只是谁也不敢招惹她,朱红色原该是明丽温暖的颜色,可穿在她身上却让人感到阵阵寒意,这身修身红衫像是血染而成,肘边短剑刀锋极利隐约可见凶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