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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0页(第1页)

如是,如何是掷地亦作金石声的爱玲呢!有人说爱玲文里的字头句尾,密密行行,一针一线挑出来都值得玩味半天。如以上信中&ldo;缠夹&rdo;二字就用得极当。男女之间,事事如丝缕,原就如其所言&ldo;缠夹&rdo;,难以了断。想来,爱玲和胡兰成之间的&ldo;缠夹&rdo;起于《天地》杂志上爱玲发表的一篇文章。那是一个阳光微熏的下午,空气中散发着青糙的芳香。他甚有雅士之风地拎过一把藤椅来,靠在椅子上看《天地》,看她写的《封锁》‐‐一对男女在电车上邂逅、调情、热络、茫然,然后失落的故事。据胡兰成自己讲:&ldo;原是在糙地上搬过一把藤椅,晒太阳看书。翻到一篇《封锁》,笔者张爱玲,我才看得一二节,不觉身体坐直起来,细细地把她读完一遍又读一遍,见了胡金人,我叫他亦来看,他看了赞好。我仍于心不足。&rdo;试想,这个时候的胡兰成举止作态也是极天真可爱的。好一个于心不足,便是这样怿动,缘起,开始交缠。这便是一个传奇的开始,一段故事的发生,一株情花的萌芽。这《天地》名字取得也好。他与她,可不就是天上人间的相逢么?此时,爱玲不知道什么缘故,在《天地》的既有舞低杨柳,镂心月空的妩媚,又有登高望远,江天辽阔的古意。他的才情使爱玲变得低低的,低到尘埃里。&ldo;爱君笔底有烟霞,自拔金钗付酒家,修到人间才子妇,不辞清瘦似梅花。&rdo;这种情感,是今日那些门第、财富所左右的姻缘远不能及的,而这也与后来的离弃无关。女人和男人一样亦要有人崇拜才快乐,我们爱上一个,往往是爱他能够让你满足。因为懂得,所以慈悲,因为慈悲,所以丧失一切人世间的对与错、好与坏之准则,丧失一切所谓人生大义。想到爱玲对胡兰成的情,世人有种种疑惑蹊跷,都为她不值。然一切就是如此迅猛地发生了,其中因缘需要细细品味才能分明。爱人之心人皆有,而爱到深切却非常人能及的。我乍想也觉得,但后来看到&ldo;君子如响&rdo;才豁然开悟。为什么这世上有许多人,真正懂爱玲的却只有胡兰成一个?因为他也&ldo;格物致知&rdo;。&ldo;格物致知&rdo;是双方都要聪明,如天圆地方缺一不可,这个知是相知,彼此了解。两个聪明人在一起惺惺相惜,互为知音。没有男女之别,没有高下之分,相互交融,欢喜之情超越了男欢女爱。阳光之下都是男欢女爱,而知心体己却只有在高山流水之间,才能山不厌高,海不厌深。&ldo;物格而后知至,知至而后意诚,意诚而后心正。&rdo;聪明才能了解,了解才能意诚。这&ldo;诚&rdo;我解为情真意切。意诚而后心正。彼此真心相对,爱才能得以升华,而不搀杂俗世的功利。他初见她,恰似被惊吓了一下,大大出乎意料。倒不是惊艳,爱玲的美,不是&ldo;桃之夭夭,灼灼其华&rdo;,当不起一个&ldo;艳&rdo;字。胡兰成这人狡黠也实诚,他写道:&ldo;我一见张爱玲的人,只觉与我所想得全不对,她进来客厅里,似乎她的人太大,坐在那里,又幼稚可怜相,待说她是个女学生,又连女学生的成熟亦没有。我甚至怕她生活贫寒,心里想战时文化人原来苦,但她又不能使我当她是个作家。&rdo;看得我又气又笑。这个人的一只笔叫人恨也不是,爱也不是。你说他刻薄,他点得精当。你说他宽和,又实实的刻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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