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本来还想拒绝,还想推开,还想恪守君臣的身份,还想依着规矩,只是……
人,大概都是会变的吧。
若是能回到上一世中,告诉云晗昱,说他将来会成为一个诡计多端,不择手段的谋士,恐怕他无论如何也是不会相信的吧。
因为那时的他,只信奉书本里面的孔孟之道,只相信人之初性本善,对世道艰险一无所知。
重生之后,一切都变了。
克己复礼的旧朝秩序,已然崩坏。取而代之的是杀伐决断,以暴易暴,胜者为王。
在这个世道之中,他也渐渐变了。变得会揣摩人心,变得会阳奉阴违。
既然原则都变了,还守着那些规矩做什么?云霁想。
既然心里总是没个底,会担心,会怀疑,会不安……不如就去看看吧。之前陈博涉远征桦国的时候,他那种担惊受怕的心情……
实在是不想再被煎熬一遍了。
&ldo;你要去就去吧,我不拦你。&rdo;乐弘道人将一张面具扣在了他的脸上,&ldo;不可暴露身份,不可暴露长相。我怕那个姓陈的,会对你不利,也担心你的这张脸,容易招致祸端。&rdo;
&ldo;男生女相也不是我想要的。&rdo;云霁叹了口气,将面具固定在了脸上。
他之前伪装成季先生的面具,被陈博涉揭下来之后,&ldo;啪嗒&rdo;扔进了一尺高的雪里,很快被埋了起来。来年雪化之前,恐怕无处寻觅。
师父给他的这张面具,是个年轻男子的模样,看着像个十七八岁的半大孩子。
云霁戴上之后照了一会儿,笑着问师父,&ldo;看我像不像个小沙弥,要是把头发剃掉了还会更像。&rdo;
&ldo;我这里适合你戴的只有这个,你脸小。要不然你扮个女子?&rdo;乐弘道人找了一把剃头刀子,醉醺醺,晃晃悠悠地举到他面前,&ldo;要不然给你把头发剃了?&rdo;
&ldo;不了不了,这样挺好。&rdo;云霁往后缩了缩脖子,&ldo;没头发盖着,边缘容易露馅。&rdo;
‐‐
变成了这么个相貌,对云霁来说是极其新鲜的。
他一直扮演着一些老成持重的角色。
季先生是三十来岁的模样,小胡子道士和严榕也是三十多岁。所以他不得不一直压低声音,用沉稳的不疾不徐的语调说话,甚至连措辞也是谨慎而体面的。
现在好了,变成了个半大孩子,所以他连带着脚步也轻松了起来。
进入琛州城之后,发现集市中摆了个摊子,围的人很多,他便去瞅了瞅。
原来是在征兵。
是陈博涉在征兵?是要扩军吗?
他正在看着的时候,突然被旁边的一个毛孩子抓住了手。
&ldo;我们兄弟俩来应征报名,愿为陈将军效犬马之劳。&rdo;那个孩子道。
等等……谁和你是兄弟,谁要入伍当兵啊?云霁想开口解释,却被那个孩子捂住了嘴巴。
&ldo;我哥哥他……口臭,口臭……一开口怕熏着军爷您了。我替他回答,我今年十六,我哥今年十八,我们兄弟两个都是看上去比实际年龄小,身体没什么毛病,结实得很。&rdo;
征兵的那位都头将两人上下打量了一番,&ldo;说你哥哥是十八我相信,但说你是十六,我可不信。&rdo;