吴宸被问得犯了难,暗道其实不该说,可却抵不过李熙那样明亮又好奇的眼神,只觉得心软成一团,最终只得缴械投降。
“这……这该怎么与你说?”吴宸靠着椅背环顾一圈,摇头轻叹,“不知你们都听说了没有,近来这几天,一向讨厌宦官的昭平公主竟然屈尊降贵,亲自带礼物去拜访了裴怀恩。”
李熙最近一门心思都在准备回东边,还真不知道这事,听罢立刻坐直了些,讶然说:“好端端的,大皇姐为什么要去裴府趟这浑水?”
然而还不等吴宸回答,孟青山便高声说:“知道!知道!早便听说了!但这有什么好琢磨?公主定是看见这案子被东厂接了,害怕受牵连,才不得不对那些阉人虚以委蛇。”
李熙却沉默地低了头,没再张嘴搭腔。
事情如果真有这么简单就好了。
吴宸见状,就知道李熙已经听出了点门道来,没再理会坐在旁边撒酒疯的孟青山,只继续说:“有些事旁人不知道,我在边关当过兵,却是知道——听闻昭平公主的生母惠妃,曾在入宫前,阴差阳错救过封疆儿子的命。”
说着就转头,一双眼盯住孟青山,说:“青山,你原本就是西边的,跟着封元帅混这么些年,一定也听说过这件事,是也不是?”
孟青山最怕和吴宸对上眼,对吴宸比对自己亲爹都怕,下意识就说:“啊,是啊,是有这回事,我听我爹说起过,但这事都已过去了好久,和昭平公主有什么相干……?”
吴宸:“……”
吴宸怜悯地看着他,说:“好孩子,你爹那么聪明一个人,咋就生出了你。”
孟青山挠着头,像是依旧没跟上吴宸的思路,开口喷出酒气,含混地说:“……啥?”
吴宸:“……”
聊不下去了,吴宸绷紧面皮揉了揉额角,满脸都写着“要不是看在你娘你爹的面子上,老子真再也不想管你”。
偏偏李熙这边已经有些想通了,轻声说:“这样一来,封家就是欠了惠妃的人情,并且还是天大的人情。”
顿了顿,再抬眼看吴宸,“对么?”
吴宸听了,这才重新转回头来,注意力被李熙吸引,面上似是感慨,又似忧虑,迟疑着点头回应,没再像刚才一样,气到使劲去摁孟青山的脑袋。
“对,小殿下说得对极了,正如你所言,封家现在正欠着惠妃的人情,并且一直没还。”
李熙这下才是真惊了,站起来说:“一个人情罢了,封家权势滔天,怎么拖了这么久,不怕生变故?”
吴宸静默片刻,伸出手来安慰李熙,喊李熙坐下。
“小殿下呀,人情不是那么好还的,惠妃既然能得如今的高位,又怎会被一点小恩小惠打动,就算封家想还,惠妃也得想收呀。”
李熙无言以对。
却听吴宸紧接着又说:“可是现在情况不同了,惠妃膝下无子,只得昭平公主这样一位任性貌美的女儿,再有就是这个从小便养在身边的晋王,也是因此,无论出于何种目的,惠妃只要是还想往上爬,便不会对晋王坐视不管,而封家也恰好到了该还惠妃人情的时候了。”
戎西的兵马便是筹码!李熙神色一凛,压低声音说:“大皇姐与惠妃为救老二,与那个姓裴的谈了条件,是不是?”
吴宸再点头,神色莫名地说:“听说明明前阵子还谈不拢,后来不知怎么的,昭平公主忽然被喊去了裴府一趟,似是在那见着了什么,总之……总之公主自裴府出来后便松了口,任凭裴怀恩与她坐地起价,再也没反驳。”
李熙在桌下攥紧了拳。
吴宸眼睛尖,看清了李熙的反应,顿了顿才说:“别瞎猜了,消息都可靠,别忘了我是干什么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