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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0章（第1页）

她发她的呆，他也不以为然，料她大概又在盘算着怎么找说辞。他chui了chui粉屑，&ldo;你可知道这石经纵横各多少？&rdo;

她回过神来，摇头道，&ldo;我只听说夫子在篆刻，亲眼看见还是头一回。&rdo;斟酌一番，添了句，&ldo;夫子的字真漂亮！&rdo;

&ldo;这石经一面三十三行，每行六十字。&rdo;他道，&ldo;刻字和练字一样，心要静，手要勤。你只知道别人写得好，你自己有没有下功夫？年下刻的章我看了，着实让人头疼得很。且等我这面碑完工，闲下来再手把手的教你。&rdo;

她应个是，心里好奇，想问问开办女学的事，他却又问，&ldo;先头琴室里教的是什么？&rdo;

弥生恍惚有种天塌下来的感觉，琴cao博士授课时，她和载清正在外面赏雪景呢！所幸她还听到了一些，便含糊着，&ldo;教的是孔子的《猗兰cao》，用五弦琴，huáng钟律调。&rdo;

&ldo;是么？&rdo;他仍旧淡淡的，&ldo;唱词呢？&rdo;

她吞吞口水，硬着头皮开始绕室哼诵，&ldo;习习谷风，以y以雨。之子于归，远送于野。何彼苍天，不得其所……&rdo;

他似有无限感慨，停下手靠在墙上，接口轻声浅唱，&ldo;世人暗蔽，不知贤者。年纪逝迈，一身将老。伤不逢时，寄兰作cao。&rdo;

像他这样出身的，明明已经到了旁人无法触及的顶峰。生出这类怀才不遇的萧索心qg来，多少有点为赋新诗qiáng说愁吧！每一句她都听得很认真，唱词里有种寂寥之感，然而实在是绝佳的音色。低沉的，清澈的，可以触到人的灵魂深处。

弥生痴痴望着他，暗想着不知谁有这么好的福气，将来能够同他作配。沉淀下来，自己又怅然。同她什么相gān呢？她是学生，等他娶亲的时候送份厚礼，也就对得起这几年的师徒qg谊了。

天气终究没有好转，傍晚前后仍旧风且雪。势头不大，零星的碎沫子泼洒下来，无声无息。

太学一天的课业结束了，弥生走出学堂，站在廊庑下同师兄弟们作揖道别。载清和晏无思并肩过来，对她笑道，&ldo;今晚夜游，有乌孙来的杂耍团，你可要一道去？&rdo;

她是最爱凑热闹的，几乎想都不想就要点头。恰巧夫子从堂内出来，把他的书袋挂到她肩上。没有看她，错身而过，只道，&ldo;回家。&rdo;

学生们忙长揖，载清伸伸舌头，&ldo;夫子唤你回家呢！&rdo;

这个词听着总有种暖暖的感觉，如果换成&ldo;回府&rdo;，意境自然差好多。可是他说&ldo;回家&rdo;，就分外的家常亲切。

晏无思也道，&ldo;你快去，别叫夫子等。那个杂耍团在邺城总有些日子，等正月三十学里休沐再看不迟。&rdo;

弥生嗳了声，夫子已经朝太学门上去了。她忙背着书袋追赶，他步子略缓了缓。廊角灯笼高悬，光影下纷纷扬扬的细雪漫天飞舞。他的脸一半是明朗的，一半浸在黑暗里。不说话，递给她一把油纸伞。水红的伞面，略画了几枝翠柳。有些俗丽的颜色，但在这满世界的白里，却成了最鲜亮的点缀。

他打伞出门，广袖飘飘，怡然的模样。弥生忖着今晚八成是要步行回王府了，不知到底有多远，她方向感不qiáng，认认路也好。

天冷虽冷，有夫子在，尚可走得惬意从容。

☆、夜行

作者有话要说：

只看不收藏，为的是哪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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祁人多狂放，有时入夜比白天还热闹些。赶上没出正月，周边小国常有各式各样的班子涌进邺城。手艺人，商人，各出各的摊子。或跳胡腾舞打擂台，或倒卖关外货物。各处风灯高挂，照得街道煌煌如白昼。

夫子领她缓步在人群中穿梭，不时回头关注一下。见她撑伞的手拿袖子裹着，便驻足道，&ldo;你把伞息了，到我这里来。&rdo;

她有点诧异的望他，斟酌一下还是摇头，&ldo;两个人打一把伞怪挤的。&rdo;当然他感觉不到，她哪回不是往他头顶上倾斜？自己露在外面，雪都灌进领口里去。贴着皮rou一融化，简直冻得生疼。眼下替他背着书袋不算，还要给他打伞。这夫子以压榨她为乐，心肝怎么这么黑呀！

她觉得她是可以识破他的诡计的，为求自保离他远一点。没想到他夺过她的伞，随手就扔给了路边的乞丐。那乞丐千恩万谢，她眼巴巴看着不好拿回来，对他又敢怒不敢言，心里只是说不出的不痛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