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是哑巴,骨子里,他不会主动跟人家讲他看到的东西,更不会向别人讲自己的梦。他觉得那只是梦而已。
王麻子的女儿过了不久,开始呕吐了。可是每个晚上还是能听到她叫喊的声音。
王氏不得不让哑巴重新回到会堂,回到王大爷睡的那间房间睡。
哑巴变得狂躁,尤其是听到那呻吟的声音后,一天晚上,他终于鼓起勇气,毫不犹豫地掀开了那副棺材盖。
四十二蒙尘
只是这座神佛身上放了一个不该有的东西,妇女用的卫生带,斑斑血迹依稀可见……
自从哑巴回到会堂后,已经两天没来王麻子家了。
王氏觉得不对劲,所以第三天一大早做完早饭后,扯下围裙就赶到会堂去叫他吃早饭,因为今天,她需要上山挖竹笋,没人帮忙,她是扛不动的。
会堂的门一如即往地虚掩着,她推门进去,里面漆黑一团,她站在门口一会,让眼睛渐渐适应黑暗环境,才迈步进去。她依然是不停地叫哑巴的名字用以壮胆,一边叫,一边沿厨房的楼梯爬到舞台上。舞台高出礼堂大概一米多高,如果发生意外的事,完全可以直接从舞台跳下去逃跑。她心里暗自做好了逃跑的准备。舞台左侧的那间唯一的房间门关着,她一推,嘎叽一声,门被推开了。
房间里面更加黑,可谓漆黑不见五指。王氏犹豫着是否进去,她大声地叫喊着哑巴的名字,可是里面一点动静都没有,她的心提到嗓子眼。她后悔刚才没有带一盒火柴,要不,她就可以点一根看看里面的情况。
她摸着黑,小心地移动着,凭着记忆,摸到了哑巴的床沿,她担心哑巴不在,但她更担心哑巴僵硬地躺在床上。她摸摸索索地朝床上摸去,哑巴果然在,只是一动不动,王氏压低声音叫着哑巴的名字。可是一点反应都没有,她一狠心,将手插进被窝。她终于舒了口气,因为被窝是热的。
可就在她一口气还没有缓过来的时候,她的手被抓住,一股力量将她拉到床上。
她已是将近六十岁的人了,她每日只是劳作,养着一家四口人。丈夫二十几年前就不碰她了,她就像是一口老井,随着年月的久远,井底里积满了淤泥,一天天,一月月,一年年,这口古井渐渐干涸,井底、井壁长满了苔藓,终于成了一口枯井。
可是,今天,有一位年轻人,竟然将井底的淤泥清除,经过一翻努力后,终于挖到泉眼,这口干涸了多年的古井终于重新冒出汩汩的清泉。
王氏是慌张地离开会堂的,她的心怦怦地乱跳。那个早晨她一句话没说,吃完饭,收拾完东西就独自上山挖春笋了。
她是个命苦的女人,十几岁就嫁给了比她大好多岁的族里人,结果遭了上天的报应,生的两个孩子都遭天谴。丈夫整天神经兮兮的,尽与鬼打交道,偶尔换些烟酒。家里家外的活都是她一个人照应。她就这样一天一天劳作着,就像一头衰老的黄牛,哪一天躺下去站不起来了,哪一天算是解脱。
到了中午,她就挖了两大筐竹笋,为了减轻重量,她把所有的竹笋外壳都拨了,留下鲜白的竹笋。她饿着肚子,艰难地挑着这足足有一百五十多斤的竹笋,在山道上小心地、蹒跚地移动着。虽然还是寒春,但是汗水还是很快就浸透了她全身。走不了几十米,她就得卸下担子歇歇。照这样的速度,她得到旁晚才能到家。
就在她歇了好几趟,但仍然离竹林不远的地方,当她蹲下身体,弯着腰,要重新挑起担子的时候,她感觉担子轻了许多。她以为是竹筐漏了,她放下担子,直起腰,她看到了哑巴站在身旁。
她下意识地向他笑笑,他一言不发地替她挑起了担子,轻松地在山道走着。她吃力地在他后面紧跟着,她忘记了早上的不安,她内心充满了感激和踏实。对,她从来没有如此踏实过。他现在不仅是她的女婿,他还是她的男人。
这天下午,她不仅让哑巴洗了澡,帮他洗了衣服,第二天,还把他的被子洗了一遍,并且加了棉絮,而且把他的床架、床板清洗一下,并在太阳下晒干。哑巴挑水,她清洗,把他的房间地板、墙壁清洗得干干净净。当她在清洗房间的时候,她发现了一个奇怪的现象,地板上的水总是顺着一个方向沥干。她举着煤灯认真一看,发现在床底的位置,有一方型的木板,四周有较大的缝隙。她叫哑巴拿把刀,把这块木板撬起来,果真,这是通往舞台下的一个通道。
她回头看着哑巴,哑巴也正盯着她。他们心领神会地把木板放在一旁,举着马灯就顺着木梯爬下去。对哑巴来讲,这里一点都不奇怪,因为他梦里已经来过很多次,可是,他只是觉得那是梦而已。他是缺少行动能力的人,尤其是对于梦里的东西,他更不会去探索。
只是底下的一切,让他觉得奇怪,跟梦里一模一样。整整齐齐地摆满棺材,每幅棺材都没有涂漆,显然都是空棺材。
哑巴走在前头,顺着梦里的记忆方向前移着,王氏紧跟在哑巴的后面,她被这么多的棺材吓坏了。
最终,哑巴在一副涂满黑漆的棺材前停下了。这副棺材钉着钢钉,显然里面装着什么东西。
每次,在这个时候,眼见总是一黑,然后,哑巴总是被棺材里伸出的手惊醒。前几天晚上,他终于鼓起勇气掀开了这副棺材,她发现她的老婆地躺在里面。